南雪音应了声。
当朝太后姓宗,是陛下生母,年事已很高了,鬢髮全然霜白。她在宝慈宫中端坐著,举止文雅,老態皱纹中依稀可见当年绝色姿容。
宗太后身旁还坐了个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肤白髮浓,穿一件藕紫色纱衫,下系浅绿罗裙,手上拿著枝新折的桃,打量著往瓶中放。
南雪音来奉都之前,了解过宫中基本状况,知道太后身边养著个名叫竇芳春的小姑娘。
她的父亲竇国舅是柔懿皇后的亲弟弟,也就是说,竇芳春是萧攸澜正儿八经的表妹。
当年柔懿皇后还在世时,竇芳春便时常入宫玩耍,在舅母宫中小住一段时日,后来柔懿皇后过世,皇帝瞧著公主们都已出嫁,后宫实在冷清,便將竇芳春接来,养在太后左右,权当给老人家解闷。
“奴婢给太后娘娘、竇小姐请安。”南雪音恭恭敬敬,跪到地上行礼。
宗太后正要说话,竇芳春却手持桃枝靠了过去,“娘娘,您看我这,是剪这儿呢,还是剪这儿?”
宗太后循著望去。
南雪音因此被暂时忽略了。
竇芳春扫了她一眼,眼神远称不上友好,带了挑衅意思。
在奉都一眾世家权贵小姐之中,竇芳春是最有望成为太子妃的人选之一。
现在,她是故意的。
南雪音保持著跪姿不动,面上没有半点儿羞恼的模样。
好一会儿,宗太后剪完了桃枝,递还给竇芳春,“如此便可养在瓶中数日了,去弄吧。”
竇芳春笑容明灿,“还是娘娘的眼光最好了!”
秋桐拿了帕子上给宗太后擦手,眼神比了比还跪在地上的小宫女。
宗太后不急不忙,擦著手,问起来:“听说,这几日都是你在伺候太子殿下?”
南雪音恭恭敬敬垂著脑袋,语调温和从容,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入了东宫,这几日一直在伺候殿下起居、饮食。”
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
宗太后徐徐“嗯”了声,放下帕子。
南雪音才接著说:“奴婢发现,殿下每日用膳,不论爱吃或是不爱吃,都会动上两筷子,底下人便以为殿下都喜欢。奴婢到了之后,试著探了探殿下的喜好,每日都提前嘱咐厨房做什么菜式。如今,殿下每餐都能多吃小半碗饭呢。”
“哦?”
宗太后来了兴致,“你是如何探出来的?”
南雪音道:“殿下的性子端正自持,不论喜欢或是不喜欢,摆上桌了一定都会吃上一两口。不过,若是遇上喜欢的,殿下也会多吃几口。奴婢每日便在旁边数著,看殿下哪种吃得多,哪种吃得少,一一记下。”
竇芳春不屑地勾起唇角,这些都是下人做的事儿,她倒也不嫌累。
宗太后却难得流露出欣慰神色,“太子隱忍內敛,少有人能摸得清他的喜好,你倒真费了一番心思。皇帝没有选错人。”
她的语调也因此温和了许多,“起来吧。”
“多谢太后娘娘。”
南雪音站起身来,宗太后问起了她最关心的一件事:“哀家听说,昨夜是你被留在了太子房中?”
南雪音轻轻点头,“是,昨夜是奴婢侍寢。”
竇芳春正摆弄瓶,闻言手心驀地打滑,瓶底撞在案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这在殿內显得过分突兀。
竇芳春勉强解释:“我、我一下子没拿稳……”
宗太后没说她什么,而是问南雪音:“你说说,昨夜是个什么光景。”
南雪音不解,什么光景?
宗太后:“昨夜你服侍太子,用了多长时间?太子要了你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