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佛斯商人居多,”格雷姆立刻回答,“布拉佛斯海商行动迅速。盐场镇稳定產盐、铁器、瓷器的消息传开,他们的船就络绎不绝开进码头。他们运来粮食、木材、染料,满载我们的盐、瓷器、白、铁製品离开。”他停顿补充,“河湾地来的商船也有一些,但数量少得多。据说河湾地正遭铁民侵扰,许多商船被提利尔家征为战舰,海上商路几乎断绝。”
刘易微微頜首,脸上並无忧色:“不要紧。河湾地那边,我们有內河运输。海上贸易断绝,货在河间地、谷地、北境反而可能更好卖。”
说话间,刘易目光被一间铁器铺吸引。铺面不大,门口掛著镰刀锤子。他脚步一转走进去。詹德利紧隨,桑鐸和格雷姆也跟著进入。
店铺內有煤灰、铁锈、油脂的气味。墙上掛满武器:短剑、匕首、巨剑、战斧、矛头。墙角堆著农具:耕犁、镰刀、锄头。刘易拿起一把镰刀掂量,屈指弹刃口,声音清脆。做工扎实,用料实在,他认出是自己的工坊区的產品。
柜檯后低头擦矛头的年轻伙计听到脚步声,堆起笑容抬头:“欢迎光临,你需要”话音未落,目光越过刘易,落在镇长格雷姆身上。
只见这位平日里威严的镇长微低著头,双手恭敬交叠身前,谨慎地跟在衣著朴素的战士身后。
伙计后面的话卡住,笑容僵住,立刻闭嘴,放下矛头站起,双手垂在两侧,低头用眼角余光观察刘易,安静等待。
刘易察觉到古怪凝滯的气氛。他看格雷姆,又看紧张的伙计,嘴角向上弯起细微弧度,无奈苦笑。带格雷姆一起进来,真是失策了。
为缓解尷尬,也满足好奇,刘易继续扮演著顾客:“小伙子,有什么特別的好货推荐?”目光在墙上武器间游移。
店员偷瞄格雷姆,见镇长眼观鼻鼻观心,不与自己对视。他咽唾沫,努力找回状態,声音仍有紧张:“这这位大人,店里所有货,都是神眼联盟最新出產,用光明使者祝福过的好钢锻造,
绝对耐用。”
开了口,找回一点勇气。他定神,脚从墙上高处取下一柄样式简洁的骑士长剑。剑身流畅,
有重心平衡的十字护手和皮革握柄。他双手捧剑,展示给对方:“大人,请看这把。”
他用粗壮手指指近剑尖三分之一的刃口:“刃口用最硬最耐磨的精钢,反覆锻打淬火,锋利坚韧,能劈开普通锁甲环。”
手指移向剑身中部厚脊:“剑脊用韧性更强的钢材处理。整剑锋利,也能承受猛烈劈砍,不易崩口折断。”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剑脊用力压,展示韧性。
“多少钱?”刘易没接剑,直接问。
店员舔发乾的嘴唇:“这样一柄上好的骑士剑,在君临城,一个金龙恐怕老板都不正眼瞧你。
在盐场镇,靠著联盟的工坊,价格很实在。二十个银月,大人。”他努力让声音有说服力,“剑鞘是硬木包牛皮,黄铜配件,还送上好磨石。你看—”
“二十个银月?”刘易挑眉,异道,“真卖得掉?”这价格对普通士兵或小贵族都堪称不菲。
店员被质疑激起了职业自尊,紧张也被冲淡了些。他拿起剑作势掛回墙上,语气有点冲:“大人,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一柄趁手能保命的好剑,在战场上就是一条命!甚至救你几条命!你看自己的命值不值二十个银月吧!”
话出口,才想起镇长在旁,心里一沉,话收不回,只能硬著头皮动作僵硬掛剑,眼角紧张格雷姆。
刘易看店员色厉內在强装镇定的模样,再听那番话,觉得有趣,低笑出声。这小伙子敢当著格雷姆面顶撞顾客,说明货確实抢手。
笑意在刘易眼中闪过。他没再说,直接从衣兜掏出鼓囊钱袋,解开繫绳,倒一把银月幣在粗糙木柜檯上。
他不紧不慢一枚枚数,金属碰撞声清晰悦耳。数出二十枚后,把其余银幣扒拉回钱袋,將桌上的银月推到店员面前:“装好这把剑,我送人。”
店员看柜檯上堆起的银幣,眼晴亮了一下,又难以置信挑眉撇嘴,心里咋舌:豪客!二十银月不还价?他甚至后悔是否报低了。
当然,他不会傻到主动降价。店员立刻手脚麻利拢起银月,一边快乐地清点著,一边忙应:“好嘞!大人稍等,马上好!”
很快,他转身从柜檯下抽出一张乾净粗麻布,小心包裹骑士剑,连同牛皮剑鞘和油纸包磨石,
綑扎整齐。
过程中,店员脸上堆满笑容,热情推销道:“大人眼光真好!这剑绝对值!要不要看新到的匕首?精钢打造,贴身防身合適!还有矛头,配上好鱼梁木桿直到刘易一行人拿剑离开,他碟碟不休的推销声才低下去。
买好剑,刘易一行人继续前行,穿过热闹街市,来到盐场镇码头区。
修復扩建的码头繁忙。简陋栈道向海湾延伸更长,由粗大圆木厚实木板搭建,稳固实用。
栈桥上工人喊號子,扛货包,推独轮车,穿梭停泊船只间。海风强劲,吹拂船帆,带来浓重海腥味和鱼腥、焦油混合气息。海浪拍打木桩船体,哗哗作响。
几艘吃水深船体宽的布拉佛斯商船占好泊位,梳杆高耸。船工通过跳板將盐袋铁器运上甲板。
稍远处停著小河船和本地渔船。
码头一个僻静角落,一条不起眼小船停泊。它没有高桅杆大船帆,船身老旧朴实。那是前往寂静岛的渡船。
刘易目光落在那条小船,脚步朝那个方向走去。他握紧手中装骑士剑的麻布包裹。
“刘易大人,”桑鐸声音里满是疑惑,“你要去去岛上?”
刘易停步回头,不解地看著桑鐸脸上不同寻常的严肃:“是。我去见佩里长老,”他扬扬手中包裹,“这剑就是送他的。你们有事去忙,詹德利跟我去就行。”
他以为桑鐸担心还有別的事情。
桑鐸抿著嘴唇,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恐怕他用不上了。”
“用不上?”刘易一愜,隨即心头猛跳,不祥预感瞬间撰住他。脸上的轻鬆消失,眼神紧紧锁住桑鐸的眼睛,声音压低,有著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怎么了?”码头喧囂声浪仿佛退远。
桑鐸回答道:“他也在十字路口客栈——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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