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46章 高背椅上的鬼魂  权游:烈日行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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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高背椅上的鬼魂

赫伦堡的夜,是石头的低语与风的哀豪交织。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亮,只有稀薄的星光挣扎著穿透缝隙,在巨大的塔楼石墙上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

空气里瀰漫著一种陈腐的气息,混合著古老石头的冰冷、未散尽的烟火气,以及一种更深沉、

更难以言喻的,属於无数过往死亡的气息。城堡本身,每一块砖石都浸透著歷史的血腥与沉重。

在焚王塔顶层深处一间相对“舒適”的房间里,谷地的统治者,劳勃·艾林公爵,缩在他那张宽大得足以睡下三个成年人的羽绒床上。

昂贵的丝绒被褥紧紧裹著他瘦小的身躯。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著,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著急促的抽喷。

“阿莲!阿莲!我害怕!你不要走!”他的声音尖利,带著孩童般的无助和歇斯底里,刺破了房间的沉寂。

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因恐惧而睁得极大,瞳孔在昏暗的烛光下收缩,茫然地扫视著房间的角落。

“我要霍斯特!我要霍斯特主教!让他回来!立刻回来!”

阿莲·石东一一这个被称作“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公开承认的私生女一一正站在床边。

她穿著朴素的羊毛裙,外面罩著一件厚实的斗篷抵御城堡的寒意。听到劳勃的哭喊,她立刻俯下身,动作轻柔但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伸出双臂將颤抖的小公爵搂进怀里。

她能感觉到他单薄脊背上骨头的凸起,以及那无法抑制的痉挛。

“乖罗宾,嘘—安静下来,”她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舒缓,“霍斯特主教———他已经去见七神了,记得吗?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轻轻拍著他的背,试图用体温传递一丝安全感。“我让玛迪来陪著你好不好?我得去给你找一个尿壶。你需要的,对吗?”

她心里清楚,百人圣战团的士兵们虽然行动迅捷,忠诚执行著培提尔的命令,但终究是一群习惯了战场和粗生活的成年男人。

他们不会细致地想到,一个像劳勃这样体弱多病、精神不稳的孩子,在陌生而恐怖的赫伦堡里,深夜需要方便时面临的困境。他们甚至没有在房间的角落里放下一个冰冷的夜壶。

“不!”劳勃猛地摇头,棕色的头髮扫过阿莲的下巴,“让玛迪去!你陪著我!我害怕!卡尔森的头卡尔森的头一直在旁边绕著我飞!就在那儿!还有那儿!”他胡乱地指向房间的阴影处,指甲深深掐进了阿莲的手臂布料里,留下皱痕。

阿莲的心沉了下去。这正是她最忧虑的事情。

自从在明月山脉那个阴冷的隘口,亲眼目睹了林恩·科布瑞的背叛一一那把名为“空寂女士”的瓦雷利亚钢剑冷酷地斩下忠心耿耿的卡尔森爵士的头颅,那颗头颅带著难以置信的表情滚落在泥泞中一一那血腥残酷的一幕,深深印刻在了劳勃·艾林脆弱的心智上。

之后的每一个夜晚,噩梦成了他唯一的伴侣。

他几乎无法连续睡上一个小时,总会在尖叫中惊醒,冷汗浸透睡衣。

更糟的是,他那久未发作的癲癇病,那足以致命的痉挛,似乎也在恐惧的滋养下蠢蠢欲动,隨时可能崩裂。

幸好,护卫队长贝塔·尼科尔森也是一位烈日行者。在霍斯特主教牺牲后,他临时承担起了照料公爵和引导信仰的职责。

他手掌中能释放出温和的光热,暂时安抚劳勃的惊惧,压制那潜伏的病症。然而,最令人不安的预兆已经显现。

而贝塔队长终究是一名战土,他的首要职责是拱卫公爵的安全和执行培提尔大人的意志,不可能像霍斯特那样日夜守在劳勃身边。

更何况—-阿莲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健壮严肃的队长,面对劳勃的儒弱和任性时,眼底深处藏著一丝难以掩饰的轻蔑与不耐。

他对小公爵说话的语气,有时会失去那份应有的敬畏,变得过於直白甚至生硬。

身为一个必须学会察言观色的私生女,阿莲对这种微妙的態度变化洞若观火。

劳勃的每一次无理哭闹,每一次失控的恐惧,都在磨损著贝塔队长本就不多的耐心。

这种不敬的苗头必须掐灭,劳勃身边需要的是一个像霍斯特那样温和、耐心、专注於照料的光明修土,而非一个心怀不满的战土。

她必须在一切变得无法挽回之前,向她的“父亲”大人培提尔陈情。她必须请求那位神秘而强大的光明使者刘易大人,儘快为劳勃公爵派遣一位新的、合適的人选。

“乖罗宾,卡尔森爵士的头已经被好好地埋葬在七神庇佑的泥土下了,”阿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確信无疑,同时抽出一只手,轻轻梳理著劳勃那纠结的淡金色头髮,“他不会再飞起来了。那只是你的噩梦。你看,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我们。”

她环视四周,烛光在石墙上跳动,家具的轮廓在阴影中显得模糊而安静。

“他就在那儿!”劳勃固执地指著壁炉的方向,炉火低烧,发出啪的轻响。

阿莲深吸一口气,一个念头闪过。她需要给他一点虚假的控制感,一个驱散恐惧的“武器”。

“要不这样,”她放缓语速,带著哄劝,“我去给你找一套弓箭来,好吗?如果你再『看到”卡尔森爵士的头颅飞过来,你就用箭把他射下来。就像你最喜欢的英雄那样,好不好?”

劳勃的抽泣声停顿了一下,布满泪痕的小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隨即被一种病態的兴奋取代。

“像像阿提斯·艾林射下雄鹰一样?”他问道,声音里带著渴望。阿提斯·艾林,那位传说中的谷地英雄,射落天空雄鹰的壮举,是劳勃在病痛和懦弱之外唯一痴迷的故事。

“当然,”阿莲立刻肯定道,“就像伟大的英雄阿提斯·艾林一样。你会是下一个谷地的传奇射手。”

“我要最好的弓!”劳勃的注意力似乎被暂时转移了,恐惧被一种幼稚的占有欲取代,“最轻的,最漂亮的!还要——·还要一百只箭!不,一千只!我要一千只箭!”

“好的,一千只箭。”阿莲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再次紧紧拥抱了劳勃一下,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似乎放鬆了一点点。

“我很快就回来。现在,像个勇敢的艾林公爵一样,躺好。”

劳勃顺从地缩回被子里,眼睛依然警惕地扫视著房间的角落。阿莲站起身,走到床边,弯下腰。劳勃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凑过来,在她脸颊上印下了一个湿漉漉、带著泪水和鼻涕的吻。

“快点回来。”他小声嘟著,重新抓紧了被角。

“我保证。”阿莲说完,转身走向厚重的橡木房门。拉开门的瞬间,一股比室內更阴冷的穿堂风立刻钻了进来,带著赫伦堡特有的湿气和石尘味。她迅速闪身出去,將劳勃的恐惧关在了身后。

走廊里,光线昏暗。墙壁是巨大的、未经打磨的黑色石块垒砌而成,冰冷坚硬,火把插在铁质的壁掛里,火焰被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北风撕扯得忽明忽暗,在墙壁上投下张牙舞爪、不断跳跃的巨大黑影。

空气凝固了,只有风声在曲折的通道里穿梭,时而低沉鸣咽,时而尖利呼啸。每一次风势稍强,那怪异的声音就在狭窄的空间里激起迴响,

女僕玛迪正缩在门外不远处的一个石砌壁龕里,试图躲避穿堂风,

作为劳勃的贴身女僕,她被从鹰巢城一路带到这里,此刻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绞著一块抹布。

看到阿莲出来,她立刻站直身体,眼神里充满依赖和未散的惧意。

“玛迪,”阿莲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她下意识地压低了音量,“你进去陪著公爵大人。守在他床边,一刻也別离开。如果他有什么需求,立刻满足他。水、毯子,或者他需要方便,你知道该怎么办。”

她停顿了一下,“我不想等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他又发病的消息。明白吗?”

玛迪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哆嗦起来。她不安地左右张望。“可是,小姐——.”她声音发颤,几乎带著哭腔,“就——就我一个人吗?里面那么黑,公爵大人他———他总说———”

“说什么?”阿莲追问。

“他说他说卡尔森爵士的鬼魂就在房间里!就在他床边飞!”玛迪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恐惧,“大家都说—都说赫伦堡的塔楼里夜里会闹鬼!特別是號哭塔—

她的话没说完,一阵更猛烈的北风猛地灌进走廊,发出悽厉的尖啸。悬掛的火把剧烈摇晃,光影狂乱地舞动。这突如其来的怪响嚇得玛迪尖叫一声,猛地抱住了头。连阿莲也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了几下。

她强迫自己站稳,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胡说什么!”她呵斥道,声音却不如预想中那么镇定。她也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走廊两端。

“那是小孩子被噩梦嚇坏了说的胡话!卡尔森爵士生前是最忠诚、最可靠的勇士。他保护公爵大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试图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即便—即便这世上真有鬼魂存在,卡尔森爵士也只会继续守护著他的小公爵,怎么会嚇唬他?更不会伤害我们这些照顾公爵的人!”

然而,玛迪脸上的恐惧没有丝毫消退。

看著她瑟瑟发抖的样子,阿莲向前逼近一步,身体投下的阴影笼罩住玛迪。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威胁道:

:“玛迪,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进去尽你的职责,好好陪著劳勃公爵那么,今天晚上,我就会亲自去请求培提尔大人。我想,號哭塔里应该还有不少空房间。培提尔大人很乐意安排你一个人住进去。我想,你一定听过关於那个地方的故事?”

玛迪的眼睛瞬间因极度的恐惧而瞪圆了。號哭塔!作为河间地的老邻居,谷地人谁没听过赫伦堡號哭塔的传说?

那是被征服者伊耿的巨龙“黑死神”贝勒里恩的龙焰重点关照的地方。传说每到夜深人静,塔楼里就会挤满当年被活活烧死的赫伦王及其子孙、部属的鬼魂。

他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悽厉哀豪,声音能穿透石壁。

“不!小姐!不要!”玛迪几乎是尖叫著喊出来,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求求你!別告诉培提尔大人!我我进去!我这就进去陪著劳勃大人!我保证一步也不离开!”

她慌慌张张地绕过阿莲,一把推开劳勃臥室沉重的房门,闪身进去,又迅速將门关上。

阿莲看著紧闭的房门,无声地嘆了口气。恐惧是有效的鞭子。她拢了拢斗篷,將身体裹得更紧,转身朝著城堡深处,培提尔·贝里席的房间方向走去。

脚下的石板冰冷刺骨,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迴响。

如今身在河间地,培提尔的身份已不仅仅是劳勃·艾林的摄政,谷地的守护者。

凭藉铁王座的任命,他是名正言顺的赫伦堡公爵,是这片饱受战火躁的土地的新主人。

代理城主博尼佛·哈斯提爵士亲自引领“小指头”入住时,阿莲就紧隨其后,细心记下了路线因此,她很快穿过迷宫般的冰冷走廊和盘旋的石阶,来到了位於焚王塔较高层、相对乾燥避风的一个房间外。

这里的墙壁上掛著褪色的掛毯。她站在厚重的橡木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三下。

然而这一次,门內没有立刻传来“父亲”那熟悉的“请进”。

阿莲安静地等在门外。过了好几分钟,门內才传来脚步声和门门拉动的声音。门被拉开一道缝,隨即完全打开。

“好人”博尼佛·哈斯提爵士正从里面走出来。这位瑟曦太后任命的赫伦堡代理城主,身材高大,穿著厚实的羊毛外套,胸口別著代表七神的圣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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