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中,一架云梯被成功推倒。
梯上数十名士兵如同下饺子般惨叫著从高处坠落,骨断筋折的声音清晰可闻。
浓烟滚滚,直衝天际,照亮了城下尸山血海的炼狱景象。
陆沉舟没有下令撤退,只是握住望远镜的手背青筋暴起。
“陈大山,带领你的虎賁营给我顶上去!”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著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
“给李四郎创造出机会!”
时间回到下午攻城之时,陆沉舟叫来了李四郎,给了他一个特殊的任务。
全军在东门攻城为他们掩护。
而他要著四百人趁著月色,利用高强度抓鉤滑轮登上防守空虚的北门。
撕开对方薄弱的口子,扰乱后方的军心。
东门城墙上,守军严阵以待。
他们刚刚击退了第二次进攻。
面容漆黑的於文渊扶在垛口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著城下那片沉默的黑暗。
他舔了舔乾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在摩擦。
“金汁都烧滚了吗?滚木礌石呢?”
“將军放心。”旁边的副將声音同样嘶哑:“都备好了,只是箭矢不多了。”
“敌人的箭,我们不能用吗?”
副將摇了摇头。
於文渊刚想嘆气,就听得一声胆颤的呼叫。
“敌军破城了!”
“堵住,把他们给我压下去!”
於文渊目眥欲裂,话音刚落就被流矢射中右臂。
他全然不顾伤势,亲自带著亲兵扑向豁口。
刀剑相撞,火四溅。
豁口处瞬间成了最惨烈的肉搏场。
双方士兵挤在狭窄的空间里,用刀砍,用矛刺,用牙咬,用头撞!
鲜血如同泼墨般染红了断壁残垣。
不断有人倒下,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几乎堵塞了豁口。
於终於又打退了一波进攻,望著黑甲军正在往后撤,於文渊心想终於能鬆一口气。
“將军,北门破了,敌军攻入庆阳!”
一声悽厉到变调的呼喊,如同惊雷炸响在城头。
“什么!”
於文渊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那名传令官,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陆沉舟看到了北门打响的信號灯。
当即下令让所有部队发起最后的衝锋。
城门被撞开的一个口子,压抑已久的洪流找到了宣泄口。
向著洞开的城门疯狂涌入!
城头的守军瞬间崩溃了。
看著如潮水般涌入城內的黑甲军,绝望的气氛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士兵们开始丟弃武器,惊恐地向城內溃逃,或者绝望的跪地投降。
於文渊浑身浴血,头盔早已不知去向,头髮被血污黏在脸上。
他拄著卷刃的长刀,站在一堆尸体上贪婪地呼吸著空气。
茫然地看著城下涌入的敌军和身边四散奔逃的士兵。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什么,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流矢。
带著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洞穿了他沾满血污的颈项。
他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最后一点光芒迅速熄灭,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地。
拂晓时分,天际泛起一片惨澹的鱼肚白。
城墙上,一面残破旗帜被胡乱地插在最高处,无力地飘动了几下。
旗面上沾满了暗褐色血渍,图案早已模糊不清。
陆沉舟颤抖著手点燃香菸。
冷冷地注视著尸体横陈的场面,眼神里麻木空洞,没有一丝胜利者的喜悦。
“过来!走快点!”
他缓缓地转过身去。
陈大山和赵云正押著一群衣服华贵的人走上城头。
为首的女子乌黑如墨的长髮完全散开,失去了所有簪釵的约束。
散乱的鬢边,一只精巧绝伦的凤釵斜斜插著,釵头衔著的明珠已不知所踪。
只余孤零零的金凤,翅膀折断了一翼,摇摇欲坠。
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抖著。
儘管如此,也难以掩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庆阳王妃,果然漂亮。”
曹淑打量著面前俊朗模样的男子,似乎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败给了这个少年郎。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沉舟带冷声一笑,轻轻拨开那覆在她脸颊上的青丝。
“如此硬气,何必当初。”
她想动,想挣扎,但却被捏住了下巴。
“將军!”
赵云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各部已肃清城中残敌,所有反贼均已被俘。”
“於文渊呢?”
“被流矢射中身亡。”
陆沉舟缓缓站起身来,望著那些尸体,沉默良久。
“明日全军素縞,將死去的兄弟葬於城北,接一家老小至庆阳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