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斜照在殿內的蟠龙金柱上。
將御座旁那盆万年青的影子拉得老长。
宋桓斜倚在龙椅上,表情阴沉不定。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案前那封沿海急报。
“今有倭寇船只犹在近海游弋,臣已调遣水军戒备,並令沿岸严加防范。然贼势猖獗,恐其復来,乞陛下速调兵增援,並敕沿海诸州协力剿捕。”
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更显得死寂瘮人。
忽然一阵穿堂风掠过。
吹得鎏金烛台上残烛明灭不定。
映得皇帝半边脸隱在阴影里,竟显出几分狰狞。
“陛下,阁老们到了。”
贴身太监黄承恩进来稟告,声音压得极低。
宋桓缓缓抬眼。
殿门处,五位红袍大臣的影子被夕阳投在青砖地上。
“臣等叩见陛下!”
张简之白须都在颤抖,额头紧贴地面。
这位六十七岁的次辅,此刻佝僂如虾,再不见昔日威仪。
他身后靴底还带著雪泥——蔡董。
这位刚从前线逃回的都总管(边防战区统帅)
“都起来吧。”
宋桓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蔡董浑身一颤。
“你给朕说说,十万西军怎么半月就溃了?”
蔡董的喉结滚动几下,突然重重叩首。
“臣罪该万死!”
“可那金兵....金兵著实卑劣。”
“竟驱瘟疫病尸冲阵,我军前锋触之即倒,三日间高热死者逾万...”
啪!
一方端砚砸碎在蔡董额前,墨汁混著鲜血糊了他满脸。
宋桓不知何时已站起,宽大的袍袖簌簌发抖。
“所以你就丟下太原府。”
“自己跑回来了?嗯?!”
跪在最前的严维中突然直起身。
“陛下。”
“当务之急是调代麟二洲禁军。”
“另遣使与金议和。”
“严维中!”
张简之厉声打断。
“你这是要陛下向蛮夷低头?”
“陛下,臣请斩严维中!”
严维中没有反驳,而是如实说道。
“如今倭寇在沿海捲土重来...”
“前线战事不利,临安瘟疫爆发....”
“若不议和以此麻痹金人,难道要將太原府拱手相让吗?”
张简之冷哼了一声:“严阁老的意思。”
“我大胤已经无法支撑战事了吗?”
“大雪封山,輜重无法抵达,这个仗怎么打!”
所有人都心如明镜。
严维中的潜台词就是放弃太原。
等於將百万黎民送给金人的铁骑与瘟疫。
殿中陷入死寂。
宋桓的目光在诸臣脸上逡巡。
“朕召你们来议退敌之策。”
“而不是听你们口舌之爭!”
三更梆子响时。
小黄门战战兢兢地添了第三遍茶。
宋桓摩挲著青瓷盏上的纹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臣有三策。”
中极殿大学士张栋,也兼职兵部尚书。
“下策议和,中策死守,上策....”
他忽然跪下:“御驾亲征。”
“大胆!”
黄承恩一个瞬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刚猛的手刀直逼天灵盖。
如果宋桓没有制止,张栋百分之百死在大殿上。
“说下去。”
张栋心悸地咽了咽口水,强压著在地狱徘徊的心情。
“老臣以为,当双管齐下。”
“明发詔书让太子议和,暗调岳山將军北上。”
“若和谈成,便说岳军是去防疫。若不成....”
“败则骂名由太子担著。”宋桓轻声接话。
张栋以头点地,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张卿,以为如何?”
张简之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他心知肚明,皇帝此问是在试探他的立场。
“臣以为张大人之计,颇为周全。”
“好。”
宋桓突然拍案。
“擬招,太子即日准备北上议和。”
雪下得更紧。
群臣跪拜,鱼贯退出大殿。
严维中走在最前。
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张简之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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