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朕恕你无罪便是。”
得了萧衡的回答,柳月棠才敢放心说下去。
“侍奉嬪妾的嬤嬤说,其实嬪妾出生没有病,是嫡母的私心想要送我去庄子。可我去庄子的十年,父亲从未来见我一眼。从未给过我任何为人父的疼爱和关心。”
“皇上,若是您,您会怨嬪妾的父亲吗?”
“怨!”萧衡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柳月棠眼眶渐渐发红,她极力忍著声音中的酸涩和哽咽:“是啊,嬪妾自是怨的。”
“皇上您知道嬪妾幼时做过最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不待萧衡回答,她便自言自语似的说著:“等……”
“嬪妾每日都坐在门前等,等著柳家的人將我接回去,后来,我便不再如此奢望了。我就想著,他们若能够偶尔来看一看我也好。可是……”
柳月棠摇了摇头,强忍著眼中的泪水,“倘若不是嬪妾姨娘弥留之际苦苦哀求父亲,或许……嬪妾如今都还在庄子里。”
“嬪妾也好希望可以像嫡姐那般对著父亲撒娇,可是嬪妾做不到。即便嬪妾做到了,父亲也只会觉得我並非在撒娇,而是任性。所以……嬪妾和父亲之间,从未有一日的父女温情。”
她微微颤著红唇,頷首良久,一只男子的手映入眼帘。
柳月棠诧异的抬起头。
她泪珠盈盈欲坠於洁白无瑕的肌肤,缓缓將手伸至他掌中。
后宫中的眼泪数不胜数,可萧衡却第一次见到这般清澈透明的泪水。
他衡握住女子冰凉的双手,將她拉到怀中。
也总算明白了女子之前的一句话。
她说,她不敢拼,也没有资格拼,她家中便活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所以入了宫,她只想要安然度日。
是啊,她自小便活的卑微悽惨,入宫又没有家世撑腰,她不敢去爭宠,因为身后没有靠山和倚仗。
集宠一身,集怨一身。
为了活命,她只能想到避宠这一招。
难怪,她香囊上绣著人间有味是清欢。
还有那句,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她想要的不过是安然度日,平淡简单的活著,一年比一年好而已。
萧衡抬起指腹將柳月棠晶莹的泪珠擦去,语气难得温柔:“你如今不再是那个被扔在庄子的小女孩,你是朕的柳御女,自不会叫你再受那种委屈。”
柳月棠神色动容而惊喜,“真的?”
萧衡对著她正色的点了点头:“只要你无错,朕便会护著你。”
这一刻,柳月棠隱忍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落在了萧衡手背上。
他手背一热,不由微微一颤,从未见过女子的泪水可以流得这般好看悽美。
殊不知,这滴滴泪都是柳月棠日日练习的成果。
她喜极而泣:“这是嬪妾此生听到过得最好听的话。”
她此刻就像一个饿了许久总算吃到的小女孩,笑的满足而乖巧,萧衡揉了揉她的脸颊,嘴角情不自禁的抿起一抹温润的笑容。
淋过雨的人,所以他会儘可能的去做撑伞之人。
“皇上,午时了,是否传膳?”周公公在门口扬声道。
“传!”
萧衡说完,看著在整理仪容的柳月棠:“用了午膳再回宫吧。”
宫人们很快得便將御膳呈了上来。
那菜式远比柳月棠想的还要多。
奶汁鱼片、八宝鸡丁、香辣蟹、生丝江瑶、紫参野鸡汤、红白熬肉、蜜渍豆腐等……
柳月棠站在一旁布菜,待萧衡用了一些方才让她坐下用膳。
所谓食不言,寢不语。
萧衡用膳甚至声音都没有,柳月棠便也不说话,將心思放在这些美食上。
她夹起碗中的螃蟹,一口下去清鲜在口中炸开,杏眸充满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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