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间,一名白须锦袍太监快步朝这边来,恭恭敬敬作揖:“宋姑娘安好。”
宋令仪不认识这太监,但看得此太监的打扮,在宫里定然有些地位,便还了一礼:“不知公公有何指教?”
锦袍太监从袖兜里拿出一枚令牌,頷首递给她。
宋令仪犹犹豫豫接过,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是陛下的意思。”锦袍太监缓声道,“若姑娘有什么心愿,大可凭此令牌入宫奏请,但陛下龙体欠安,打算过几日移驾去瑶泉行宫养病。姑娘想要什么,可得抓紧时间提了。”
“……”宋令仪瞠目结舌地握著令牌。
谁说世上没有圣诞老人,这不就给她送心愿来了么!
有了这枚令牌,只要宣元帝一日没退位,沈无晦身为太子,就不敢对皇帝的救命恩人出手。
“什么都能提?”
锦袍太监笑了笑,语气肯定:“只要不违背祖宗法制,什么都能提。”
裴昭低眸看著少女粲然一笑的模样,寻常总是淡如远山的柳叶眼,乍现细碎又克制的芒光。
…
宫宴过后,宋令仪甚少出门,这日陪陆妤出门清帐,刚从某家糕点铺子出来,后颈忽的一阵刺痛,再然后就眼前发黑,失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竟躺在一间环境陌生的雅室內。
宋令仪心下一沉,不会是遇见人贩子了吧?
这么一想,她赶忙从榻上坐起身,待看清眼前的场景,脊背僵住,手脚顿时发凉。
萧明夷坐在棋案边,手里捻著棋子,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偏过脸,眸光冷若冰霜。
“五……五……五爷。”宋令仪紧张到舌头打结。
噠——
落子声清脆。
“孤之前还在想,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能跑去哪儿,原来是来了京都,还成了晋国公府的表姑娘。”萧明夷嗓音沉冷,不怒自威。
落在宋令仪耳朵里,叫她无端心颤,直呼『完蛋』。
雅室內沉默了两息。
萧明夷屈指轻敲棋案,“说吧,为什么要逃?”
宋令仪定了定心神,起身站在榻边。
“因为……因为我本就打算入京投亲,进虎头寨实非我自愿,我一介女流,怎能与土匪为伍……”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一声冷哂,“是不愿与土匪为伍,还是杀了徐二,怕孤让你以命抵命?”
不带丝毫情绪的嗓音在静謐的雅室內响起,宋令仪惊愕抬头,便对上男人带著几分嘲弄的审视。
“以为有了陛下的令牌,就觉得孤动不了你了?”
“……我不知道五爷在说什么,徐二怎么了?”宋令仪捏紧手指,选择装傻。
萧明夷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眼底却杀意凛冽。
“他死了,死在一个布满竹籤桩的深坑里,好巧不巧,发现尸体的当晚,你就跑了。”
雅室內温度適宜,可宋令仪的脊背却冒著阵阵寒意,若撩开袖子,还能看见她嚇到直立的汗毛。
“所以呢?”她掐著掌心保持镇定,迎上他审判的目光,“这能证明什么,不过是巧合而已。”
噠——
落子声明显中了几分。
那声音好似敲在了宋令仪心头,叫她袖笼下的手止不住发颤。
“再不说实话,挖眼、挑筋、断手,孤有的是法子折磨到你开口。”
宋令仪脸上血色褪了几分,再难绷住情绪,深吸口气:“是又如何?”
“难道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要国公府的表姑娘,陛下的救命恩人,给一个强姦未遂的人渣填命?”
那双柳眉微蹙,带著嘲弄的口吻:“太子殿下手里沾的血少么,午夜梦回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会向你追魂索命?”
“我猜从来没有吧。”
“徐二跟隨你浴血沙场,为你肝脑涂地又如何,你知道人命分三六九等,所以可以手起刀落地杀人,连眼都不眨。既然你都不曾把人命公平看待,又为何要求我对一个人渣心慈手软?”
宋令仪梗著脖子,沉眸看向坐在棋案边的男人。
雅室內陷入长久又煎熬的静默。
萧明夷阴寒不善的目光,叫她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后悔適才的衝动。
这人连亲哥都敢杀,万一逼急了,给她也来一剑咋办?
叩叩叩——
气氛愈发紧绷,雅室门却被猝然敲响。
“殿下,裴家二公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