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踩在李贺头上的力道一松,他踉蹌爬起来,细皮嫩肉的脸被沙地磨得不堪入目,火辣辣的疼。
他好歹是个眾星捧月长大的二世祖,被陆潜当眾下面子,还欺负成这样,心里肯定不服,当即挥拳要揍人。
陆潜侧身轻鬆躲开,黑眸泛起戏謔的冷意,抬脚踹向李贺的心窝,和他打成一团。
拳拳到肉,手臂狠砸。
那几个围观的公子哥儿彻底傻眼,没一个敢吱声,整个马场都是打斗的动静。
“阿潜!”
宋令仪刚调转马头,就看见马场边有人在打架,准確来说,是陆潜在单方面殴打李贺,见血都不罢休。
驾马急急忙忙赶过来,小廝上前替她稳住枣红马,焦急万分:“宋姑娘,您快去劝劝吧。”
宋令仪忙不迭翻下马背,衝上去拉陆潜。
“阿潜,快住手啊!”
可陆潜根本不听,沉沉晦暗的眸底像是翻腾著狂风暴雨。宋令仪没办法,只好朝那几个嚇呆的公子哥儿喝道:“愣著干什么,把人拉开啊!”
那几个公子哥儿颤巍巍將二人分开,李贺被揍得鼻青脸肿,眼泪滚过脸颊的污血,全身都在抽抖,嘴里仍不服叫囂,其中一人看不下去,直接拿帕子堵住他的嘴,生怕李贺再说些不中听的,又要挨打。
陆潜甩了甩右手,目光幽戾。
“你打他干嘛啊?”
宋令仪瞥过他红肿的右手背,抿了抿唇,“他们肯定要去告状,你回府少不得挨顿打。”
陆潜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牵著她离开马场。
…
打架的事根本瞒不住,很快传到了前院堂厅。
襄氏看见被人抬到前院的李贺,嚇得不轻,赶忙吩咐小廝去请大夫。
李家长辈心疼孩子,李夫人哭得双眼红肿,嚷著要去求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一时间,宾客全都聚到了前院,议论纷紜。襄氏特地命人將厅腾出来,屏退一眾看客,让李家和国公府商议怎么处理打架的事。
宋令仪站在厅外,心神不寧地望著紧闭的门窗。
周遭喧闹,吵得耳膜鼓譟。
適才陆潜想带她离开裴府,刚到前院就被小廝拦下来,径直带进厅问话。也不知里面说了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陆妤听闻陆潜打架,兴奋赶来前院,拉著自家表姐询问细节。
“阿妤,你为何看上去一点儿都不担心啊?”宋令仪不解。
“有什么可担心的?”陆妤笑了笑,不以为意,“哥哥是京都出了名的紈絝子弟,跟人打架更是常有的事,阿父阿母处理不知多少次了,有经验。赔点钱,回去再挨顿打,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宋令仪语塞。
还真是乐观啊。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兄妹俩都这么与眾不同。
“可李家会善罢甘休吗?”宋令仪担心。
“放心吧。”陆妤语气轻鬆,“李家这会儿是在气头上,等冷静下来,自然会接受调解。”
两刻钟后,厅的门打开。
李家长辈脸著沉色离开,国公夫妇隨后出来,宴席还未结束,就领著三兄妹提前回府了。
…
不出意料,刚回到府邸,一路压抑怒火的陆探微就叫奴僕取来家法,打完之后,还让陆潜在院子里跪了足足两个时辰。
夜色浓重,暴雨如注。
王氏怕陆潜淋了雨会加重伤势,便自作主张,让阿筑把人扶回明竹苑。
夜雨又急又燥,宋令仪实在放心不下,独自去了明竹苑探。
院里很安静,唯有主屋亮著烛火。
阿筑从屋里出来,反手关上门,转头就看见院子里提灯撑伞的表姑娘,大吃一惊:“表姑娘,你怎么来了?”
“他的伤怎么样了?”宋令仪声音很低,怕惊扰到屋里的人。
在裴府的时候,她特地去找那几个公子哥儿,追问陆潜打人的前因后果,原是李贺背后对她出言不逊,陆潜才会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