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男人看向沈书寧的目光透著几分审视,他確实收到了老家的电报,政府鼓励发展个体经济和民营企业,甚至还有很多政策优惠和开放措施。
他其实考虑过,要不要回老家,但在南城生活了二十年,父母妻儿朋友都在这儿,说离开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
有太多割捨不掉的东西了。
“你有什么想法?”
听到钟叔说出这句话,沈书寧便知道已经说动了对方,“钟叔,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迎新路18號一个带小院子的职工房,一室一厅,带阁楼,住了钟家祖孙三代,一家五口。
“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钟叔,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得离开,长话短说。我想让你开一个服装厂。”
“服装厂?”
“是,我了解过,南城这边只有一家国营服装厂,衣服价格贵不说,设计的款式也很少,跟港城,广市那边根本就没法比。但现在人们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尤其是小姑娘爱漂亮,看到电视里面的那些明星穿的衣服,总是羡慕的,但那些衣服只有在百货大楼才有得买,价格更是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承受范围。”
“服装厂的人工成本,还有原材料,机器,厂房,这些都不是小数目,如果……明年政策没有下来,你知道我要亏多少吗?”
男人放下杯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认认真真地问道。
沈书寧抬眉一笑,“钟叔,你是做生意的,就该知道做所有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如果,我们抢占先机,开了服装厂,到时候你能赚多少,你算过吗?风险越高,利益越大,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明白。”
见钟叔皱著眉头不说话,沈书寧又从布挎包里面拿出一个小本子,这些都是她重生之后,利用空閒的时间,按照时代潮流演变的顺序,再进行一些改良,设计出来的几套服装。
“钟叔,你先看看这些,若是你还是觉得风险太大,那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在沈书寧拿出本子,看到第一页的画稿时,男人眼前瞬间就亮了,一把拿过本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看到最后一页,然后紧紧抓著本子,一脸激动的问道,“这个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自己画的。”
“你画的?这些……你说这些都是你自己设计的?”
“是。”
“等等,等等,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好好想想。”
“钟叔,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但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了,学校马上就要开学,我得去省城。我给你一个月的考虑时间,若是你决定了,可以发电报到津南大学,找金融专业的沈书寧。”
“你是津南大学的学生?不错不错,好,也不用一个月,但我得问问家里的长辈。短则十天,慢则半个月,不管成不成,我都给你一个答覆。”
“对了,钟叔,你这边有没有票?什么都行,我想要买一点。”
“你等下,我去给你拿。”
几分钟后,钟叔拿出来一叠票据,直接递给沈书寧,“拿著吧,钱以后再说。”
照理说,那天卖掉药材和银器,小丫头身上有不少钱,可看她身上的衣服,男人便猜到她的经济情况大概不容乐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想去窥探。
“不行,钟叔,钱还是得收!我现在这里只有三十块,你拿著。”
“你这孩子,让你收著就收著,你要真给我钱,就是看不起你钟叔!行了,以后多画点设计稿给我就成!”
这话一出,沈书寧愣了一下,隨即咧嘴笑了笑,然后顺从地將几张大团结藏进口袋,“那我就不跟钟叔客气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还有,钟叔,这段时间,你就別去黑市了。”
上辈子,黑市11月份被人举报之后,牵连了不少人,钟叔似乎还被作为典型教育了,他的妻儿也跟著受到牵连。
最后一次见面,是她大冬天来县城摆摊,差点在路边冻死,是他给了她一碗热汤。
这次,就当是报答他前世一汤之恩吧。
“放心,我晓得。”
从小院离开,沈书寧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面的小路一闪而过,那不是沈嘉月吗?
“丫头,你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你说刚才那个女知青啊?她常来这儿。”
“你说她常来?”
沈书寧猛地转头看向钟叔,有些激动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