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起初像是少女的啜泣,渐渐变成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房樑上垂下一条白綾,轻轻晃动著,上面还带著发黑的血跡。
阴森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还认得这个吗?你孙子用它勒死我的时候,说这样看起来像自尽...“
赵老太爷踉蹌后退,撞翻了供桌。
牌位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他惊恐地看见一个白色身影从阴影里爬出来——
四肢反关节著地,头颅180度扭转,正用倒掛的脸对著他笑。
悽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又戛然而止。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陈玄在城郊等到了归来的怨尸。
她的白衣已被鲜血浸透,但眼中的血红褪去了大半,走路姿势也接近生前的样子。
“都结束了?“
怨尸点点头,突然跪下来行了大礼。
再抬头时,腐烂的面容竟恢復成清秀的少女模样,只是肤色仍泛著死气的青白。
“多谢先生成全。还有...对不起那些村民...“
少女最后望了一眼生活过的村庄。
当第一缕阳光洒落时,地上只余一朵白色野。
正午时分,县衙的差役在赵家发现了骇人景象——族人全部暴毙,
每人脖子上都缠著一段染血白綾。
而三十里外的山村,村民们正在重修周家女子的坟墓。
村口的老槐树下已聚满了人。
村民们捧著新蒸的饃饃、晒乾的枣子,还有几个妇人挎著竹篮,里头装著刚煮好的鸡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青衫年轻人身上。
“先生,这些乾粮您带著路上吃。“
村长双手捧著一个蓝布包袱,
“这回要不是您,咱们村可就...“
陈玄没有接。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在几个缩在后面的老者身上停了停。
那些人立刻心虚的低下了头。
“你们村遭此大难,说到底也是人祸。“
陈玄意有所指的看著他们:
“举头三尺有神明。周家女儿是怎么进的赵家,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哐当——“
不知谁失手打翻了陶罐。
村长褐斑密布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赵家管家扔在桌上的钱袋,
还有自己那句“周家女嫁去享福有什么不好“。
其实是赵家公子看上了周家女儿,但是人家就是不肯,
於是赵家就直接威胁了村子里的人。
村民们就把周家女儿强绑去了赵家。
“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一个老者突然说道,
“赵家说要涨田租,涨到六成!大伙儿怎么活?“
人群里响起几声含糊的附和,很快又沉寂下去。
陈玄看著他们躲闪的眼神,突然觉得很疲倦。
这些人的確可怜可恨,不过他们也因此付出了代价,村里的青壮基本都死绝了。
“先生!“
村长突然扑通跪下,额头抵著黄土,
“我向祖宗发誓,往后一定行善积德,村里会给周丫头立长生牌位,年年祭扫!大伙儿凑钱供她弟弟读书!“
几个村民跟著跪下,更多人侷促地搓著手。
陈玄望向山路上那缕终於穿透雾气的阳光,
突然想起昨夜超度时,少女魂魄最后那个解脱的眼神。
“行善积德不是做给死人看的。“
他转身走向官道,青釭剑在腰间轻轻摇晃,
“想想怎么对活人吧。“
正午时分,陈玄在十里亭歇脚。
亭柱上贴著的告示墨跡尚新——赵氏满门暴毙,县衙悬赏缉拿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