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万籟俱寂,银白覆盖天地,肃杀凛冽。
刺骨的寒风,带著亘古的冰冷刀意嘶鸣。几株不知活了几百岁的雪松,枝干虱结如铁,倔强地盘踞在山石之间,厚重积雪几乎將它们压成银白的弓弧。
在下方一块背风冰崖的狭窄缝隙里,竟有一点纯净无瑕的雪莲,
少司命俯下身子,捻起雪莲瓣中的冰晶,静静佇立,凝望冰晶,
可摘两个时辰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感觉吗?”
“那就再换。”
三日后的某处无名山林。
此地林木葱鬱,古木参天。
粗壮的藤蔓如龙蛇纠缠著沧桑的树干,攀延向上,汲取每一缕漏下的天光。
林下,灌木葱笼,藤葛缠绕,地面上铺满了不知名的野野草,粉的、紫的、黄的、白的,星星点点,在幽暗中顽强而热烈地绽放,每一寸土地都散发著未经雕琢的原始生机。
顾秋悠然走在前面,身后的少司命,步履却不知何时慢了下来。
她在一丛低矮的灌木前停驻,
那丛灌木枝头开满了细碎如米粒的纯白小,簇拥在一起,如同细雪堆叠。
一缕山风,打著旋儿自林间穿过。
枝籟轻摇,绿叶也婆娑起舞。
几片纤薄柔嫩的瓣被轻盈地捲起,挣脱了托的牵绊,在空中飘飘荡荡,打著旋,恍若无依的精灵。
少司命似有所悟,微微抬起一只手,触碰向其中一片飘零的瓣。
指尖与瓣將触未触的瞬间,她的动作凝固了。
少司命那双如水眼眸,此刻出奇地专注、沉静。
那目光,仿佛在穿透瓣纹理,捕捉林间穿微风,聆听草木伸展。
更仿佛自身即將化为一株草木,去直接感受那流淌於叶脉枝干间的蓬勃生命力。
少司命动了。
不再是刻板的指诀牵引,也不再是功法的机械运转。
她整个人,仿佛在这一刻彻底舒展开,融入了这满目青翠,化为林中自在流淌的一缕风,一线光。
素白的縴手如新荷破水般缓缓舒展,玲瓏的足尖如同点水般轻盈旋落。
淡紫色缀著绿叶纹路的裙,隨著她的动作无声地旋开、流淌,如同缓缓绽开的巨大朵。
隨著她曼妙身姿的流转,一股温润、浩瀚、饱含生命气息的无形力场,荡漾开去。
林间景致,顿时鲜活生动了起来。
新抽出的嫩绿叶片脱离了枝条的束缚,如同被赋予灵性一般,环绕著少司命盘旋飞舞。
地上的茵茵绿草,也舒展摇曳,细小的瓣萼上无声滑落,聚成了一道道绚烂的溪流,繁河流,在她周身三丈之地悠然流转、静静沉浮。
她在其中起舞,已然彻底与这方山林的生命本源共鸣交织,再无分彼此。
舞步由心而生,浑然天成。
舞渐歇。
飞旋的叶、摇曳的草、流动的瓣雨,重归大地。
万籟復归寧静,山林在短暂的奇蹟后回归常態。
少司命静静佇立原地,气息悠长深远,整个人仿佛洗涤了尘囂死的。
她微微侧过脸庞,清澈的目光落在了顾秋身上。
隨即,抬起玉手,指尖带著迟疑停留於面纱的边缘。
她深吸一口气,终於揭开面纱,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容顏。
眉色淡如远山含黛,斜飞入鬢,琼鼻秀挺,唇色是那种初绽樱的粉白,线条精致,未语已含情。
眸子清冷如映於寒潭中的皎皎月华,又有一种空灵、纯净。
她莲步轻移,步款款走至顾秋面前。
“多谢顾先生指点。”
顾秋:“原来你会说话啊?”
少司命浅浅一笑:“阴阳封印而已,再未將万叶飞流练至大成圆满时,我喉间封印便无法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