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瞬间的心颤,太远了,看不清车牌号。
她转过目光,有些认命地想要摸出手机打车。
打车软件不停地转着,这个点高峰期很难打到车。
风声在耳边,低头视线停留在眼前一小片空地上。
接着,一双漆黑光亮的皮鞋出现在苏祈安眼里。
“苏小姐,给您。”一道极其平静,毫无波澜的声音从苏祈安头顶响起。
苏祈安下意识地抬头,看见的是一张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脸。
男人一身正经的灰色西服,手提一只深褐色牛皮袋,躬身又恭敬地朝她递来。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茫然,压根儿没有见过的人,又怎么会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姓?
甚至,都没有说,这是谁给她的。
苏祈安有些困惑,还有些一丝未然的陌生情绪,在这种情绪之下,她居然没有半分恐惧?
叫人更难以理解。
兴许是能猜测到苏祈安的心思,男人再递了递纸袋,露出纸袋背后的一把黑伞,他说:“苏小姐,天要下雨,勿受寒。”
这一句,苏祈安十分清晰地看到了黑伞伞柄上刻上一个字。
谭,是谭字。
这把伞属于高定,伞面和伞身哑黑低调,却叫人一眼觉得珠光宝气,摸起来手感十足丝滑,犹如绸缎。
这把伞,她可太熟悉了。某次下雨,曾有个人亲自给她撑伞,她也拿过这把伞,圈圈圆圆落在脚边,没有半分潮湿。
不过两个多月前。
如今怎么成了他人,朝她递伞。
怎么就时过境迁,有几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息。
苏祈安眼睫轻颤,纤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黑暗,鼻尖下意识地泛酸,眼眸盛出一片湿润。
再抬头,目光望向远处那辆车。
能看到的是朦胧湿润的泪光,不多时,渐渐变得清晰,方才明明看不清的车牌号,兴许是抱着侥幸,没觉得这辆车会是记忆里的车。
却在这一刻,她看清了车牌号。
甚至能想到,车里坐着的,是怎样一副光景。
苏祈安没接过,她在等人开口。
“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联系我。”男人用空余的手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苏小姐,如果您需要的话,里头有双平底鞋。”
黑底白字,姓名张鹤轩。谭斯京的助理。
也是那
天苏祈安发信息的对象。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张鹤轩又补充了一句:“先生说您,不常穿高跟鞋。”
这话便是直截了当了,不必说是谁,字里行间更是没透露出半个吩咐他的来人是谁。
偏偏苏祈安了如指掌。
等张鹤轩离开时,她才惘然若失。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先生安排了车送您离开,一会儿就到。”
牛皮纸袋里,除了一双合适她尺码的平底鞋,款式简约,一眼识破对方是如何了解她平日里的风格喜好,甚至还不忘放着一盒,创可贴。
此刻手里的伞分明那样轻,却又觉得那样重。
情字再度落心头,那点缘分明明断了,情绪却又怎么能轻易被抹去。
苏祈安深吸一口气,晦涩情绪从喉间涌上,又被强制压下,眼眶酸胀,终于忍不住眨眼。
她忽然想起,出门前看过天气预报,明明没有下雨。
不多时,乌云翻滚,雨点密密麻麻落下,打在黑色伞面上,宛如珍珠打雨盘,落在苏祈安耳边。
真的,下雨了。
.
雾气潮湿,雨珠与雨珠相继落在透明车窗上彼此汇成一片。
雨刮器在空气中发出细微声响。
谭斯京没说开车,张鹤轩也不敢贸然点火。
很难想象,从进厦城大学与校领导洽谈合作项目结束出校门,无意看到苏祈安时,就开始逗留,至今已经五个小时。
这倒是张鹤轩头一回见苏祈安。
漂亮温婉的江南美人,说话时温温柔柔,吴侬软语,不是典型的软姑娘,一眼可见的干劲坚韧。
是几分钟的接触就能看出。
谭斯京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控制键按下,车窗簌簌降下三分之一,冷风钻进,细雨朦胧过乌黑发丝,瞧着湿漉漉却仿佛加了点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