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反驳，因为系统说了太多。

对小孩而言，只要话语的数量够多，本身就能成为一种压迫感，让他下意识觉得——既然能说出这么多，肯定是有道理的。

但就是很难接受。

白落心里总是偏向傅屿的：“……不会的，哥哥不会的！哥哥没有！”

仿佛只要他努力否认，这件事就可以真的没发生过。

【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就是傅屿做的】

【你相信他不会，可他就是这么做了。就像你相信你的爸爸一样，你觉得他们不会抛弃你，但有些时候，他们就是会丢下你】

系统见缝插针地输出观点，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劝说白落的机会。

【落落，其实上个世界的任务失败，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这意味着你可以重新再选一次】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能够给你安排一对新的父母，他们会很爱很爱你，永远不会抛弃你，你会过完和平幸福的一生】

可白落的选择也依然是以前的坚定，根本用不着考虑，直接否决：“用不着！落落有爸爸，自己的爸爸！不用新的！”

【落落，你可要想清楚了】

【一旦爸爸抛弃你，你的数据只能被销毁了，你会彻底消失，就像死亡一样】

白落正准备大声地反驳些什么，系统又很快接上。

【不要觉得你的爸爸不会抛弃你，你忘记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抛弃你离开了吗？】

【你忘记自己醒来，发现爸爸都不见了，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了吗？】

“……”

白落当然记得。

虽然他的记性不太好，后来又经历了好几个世界，可被爸爸丢下这件事，已经深刻烙印在了他小小的心脏上。

当时那种惊慌失措，害怕无助的感觉，即便现在回想回来，都会让他的小手发凉。

【你再想想，你相信傅屿不会伤害你，可他最终还是暴露了你的身份】

【所以你的爸爸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信】

“……”

还是很想反驳，哥哥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系统说的那么有据有理，又多了那么多次，换谁都会犹豫。

白落不理解。

哥哥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哥哥不是说过，会帮他的忙，会保护他吗？为什么要害他失败呢？

等下次见到哥哥了，他一定要亲口问清楚！

【落落，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机会了】

【你不要再这么固执下去了，为了你自己着想，选择新的爸爸妈妈吧，你照样会过得很幸福的】

系统是真的尽力了。

不惜背刺傅屿，将他当成反面案例用来劝说白落，就是希望白落能选择全新的开始。

可系统也是真低估了白落对爸爸的信任跟依赖。

长长的沉默后，白落揪着自己的手指，给出了他的回答。

“……落落，要跟爸爸一起！永远跟爸爸一起哦！”

都能从系统的机械音中听出无奈。

【落落，你是真的想消失吗？】

白落抬起头：“消失，也没关系哦！窝就素，想跟爸爸一起！”

【落落，消失就意味着死亡】

【你只是一个小朋友，还可以拥有很长很美好的人生，你真的要放弃这些吗？】

避免死亡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即便只是一个三岁小幼崽，在听到死亡这样的字眼后，也会心脏颤颤。

消失，死亡。

听上去确实很可怕。

但没关系。

白落内心有着坚定不变的答案，再次回道：“……死翘翘，也没关系哦！”

“落落想，跟爸爸，一直在一起哦！”

“没关系的，落落不怕！落落很勇敢的，落落只要爸爸！”

这回，系统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白落都怀疑它是不是突然掉线了，主动开口问道：“……大、大坏蛋！你缩话呀！”

系统终于有了反应，无视白落对自己的称呼，叹了声气。

【落落，这回真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再问一遍，你要选择新的爸爸妈妈吗？】

甚至连另一个选项都没给，试图用这种问法诱导白落选择。

但再问几遍都一样，因为白落的回答只有一个。

永远都不会变的一个。

“落落要爸爸！只要爸爸！”他坚定地说道，“跟爸爸一起，去哪里，都不怕哦！消丝，死翘翘，都不怕！”

……

傅澜疏跟白冬篱这边。

两人将白落交给傅屿后，安心地出了门。

没察觉到丝毫不对，就连一点感官或直觉上的微弱预示都没有。

他们到达店内时，设计师跟装修工人都在，几人拿着设计图进行了实地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