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婪耳边坠着金饰,下方有两道红色流苏,缠绵似的落在闻人晔的手背上。
闻人晔反问:“你就知道朕不作为?”
“陛下想必已经派了督察使去清河郡了,人没回来,还是回不来?”
魏婪拉开闻人晔的手,面上笑意更深:“陛下有没有想过,若是督察使收贿受贿,若是督察使其实也是宋党的人——”
“若是,他们欺君。”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大胆?”闻人晔薄唇微挑。
他选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空中有微小的尘埃漂浮不定,日光自窗外照进来,在地面上延成一条霜雪般的路。
魏婪装模作样掐了掐手指,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看督察使怕是回不来了。”
闻人晔眉心一跳,“他死在清河郡了?”
魏婪:“醉生梦死。”
闻人晔不太信,但魏婪先前弄出的种种神迹由不得他不信。
【系统:你真会算?】
【魏婪:不会啊。】
【魏婪:做我们这一行的,要学会左右互搏,模棱两可。】
握住闻人晔的指尖,魏婪又道:“我是妖道,陛下莫要信我的谗言,免得镇北王去皇陵给先帝哭坟。”
闻人晔失笑:“小心眼。”
笑完,闻人晔一挥袖子坐回了龙椅上,“现在没人了,魏师总该告诉朕,你是如何模仿出先皇的声音的?”
魏婪轻笑:“陛下就不能信我是真仙吗?”
闻人晔:“若真有仙,父皇便不会离世。”
“先帝心不诚,”魏婪道:“我不一样,我心里干干净净,唯有三人。”
闻人晔:“?”
干净在哪里?
人不可貌相啊。
“想不到魏师的心如此广阔。”打听别人的私生活不合适,但闻人晔真的好奇:“魏师若是不介意,可以与朕说说。”
“前朝男风盛行,不乏纳男妾之事,只不过,魏师毕竟是道士……”
魏婪侧目:“陛下为何断定是男子?”
闻人晔尴尬了一瞬,自知失言,“猜测罢了,既是女子,朕可以为你们赐婚……”
“是男子。”魏婪插话。
闻人晔:“……”
“你耍朕?”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
闻人晔微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继续说:“男子便男子,魏师有通天神通,纳男妾也不妨碍,是哪三个人?”
据闻人晔所知,魏婪自入宫之后便长期住在求仙台,接触的人只有先帝、宫人、和其他道人。
魏婪惆怅低眸,叹了口气,鸦色的瞳氤氲着湿气,眉眼失落,明丽的面容染上郁气。
“已不在人间。”
是先帝!
怪不得魏婪能仿照先帝的姿态,宛若先帝复生一般。
闻人晔一震,他强行压住惊愕之情,轻声问:“莫非是……先…”
魏婪:“是三清道祖。”
三个,不在人间的,男人。
魏婪正色,“我心中唯有大道三千,陛下莫要再说纳男妾的荒唐话了,女妾也不行。”
闻人晔一时语塞,气得笑出了声。
“呵。”
他今天就不该上朝。
日上三竿,魏婪被几名侍卫一路护送回求仙台,一进殿,魏婪就愣住了。
有强盗?
守在门边的宫人低眉顺眼地解释:“圣上有旨,仙师一心向道,万不能让凡间俗物扰了您的神思,故命奴才们将物件都收进了库房。”
果然是小心眼的皇帝。
魏婪伸手按住门楣,问:“怎么连松树盆栽也搬走了?”
宫人回道:“圣上思及您正在辟谷,担心您误食枝叶,松针尖锐,易伤人。”
简单点说,闻人晔怕他饿到啃树皮。
【系统:他在试探你到底是真仙还是骗子,要是过不了这一关,就是欺君之罪。】
不用系统解释魏婪心里也清楚,新帝还是太子时就看他们这些道士不顺眼。
魏婪倚着门轻叹:“我这条命,还真难活。”
年少时屡逢天灾人祸,一贫如洗,跟随难民四处流亡,十天里只有三天能填饱肚子,好不容易学了点江湖骗术,得了荣华富贵,唯一的靠山先帝却两眼一闭没了,逃跑被拦,虽然没进牢狱,但也是如履薄冰。
他要怎么从新帝的猜疑中活下来?
辟谷、辟谷、哪怕真的会辟谷,魏婪也绝对不会少吃一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