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分最大的赵学长首当其冲,哈月刚替薛京打完一圈,他头像沉重的秤砣,一头栽在酒桌上失去意识,无论金子怎么摇晃他的胳膊,他都打着鼻鼾没有任何反应。
数不清哈月面前的酒杯被填满了多少次,一开始薛京还端坐在哈月身边,像只满面笑容的招财猫,两只手恭恭敬敬地帮她倒酒,满眼缱绻,一脸恭顺。
可是随着哈月喝得越来越凶,最后连游戏都不玩了,非得拿大扎杯和人直碰,金子的朋友们不是趁着买烟的借口一去不回,就是倒在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呕吐,最后几个难兄难弟,为了躲酒,互相搀扶着跑到楼上 ktv 里将门反锁。
饶是战况分明,哈月已然成为满场最大的赢家,小酒鬼看了一眼满桌被清掉的酒水,一抬手又叫老板搬来一打冰镇啤酒。
别人没注意,但薛京瞅得清清楚楚,新酒还没开,哈月方才偷偷举着空杯子往嘴里倒好几次。
她已经多了。
酒桌上还在饮酒的只剩下金子和哈月,薛京向来不是喜欢多管束他人的类型,可是这会儿眼见哈月起码喝了三十瓶啤酒连卫生间都没去过,他是真怕醉猫把自己撑坏,于是对着看起来还算清醒的金子道:“金子,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咱们也散了吧。”
说着他手指抚了一下哈月不停往外侧歪倒的额头道:“大冷天的,带小雨早点回家休息。我看她也喝好了。我带她上个卫生间就回。”
金子听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刚要点头,哈月猛拍了一下餐桌,回过头用食指点了点薛京的胸口嗔怪:“你,别说话!不喝酒的人在酒桌上,嗯,没有那个,什么?话,话语权!”
“我还没喝好,要走你自己……自己先走。”
“门,门在那边。”
瑰色的唇釉接连与透明玻璃杯发生亲密行为,即便是再防水,此刻也从她的唇瓣有逐渐晕染出界的趋势。
薛京左手握住她微冷的手,右手手指抚上她的下巴,稍微固定了她的脖子,然后用拇指将她唇角一抹色彩擦净,声音倒是甜润,像是哄非要滞留在游乐场的小女孩,“没说不让你喝,金子要回家啦,我们回去接着喝好不好?你想喝多少都行,我肯定把你陪好。”
“这儿坐着也难受。你喝这么多裤子不紧吗?要不要上卫生间?”
桌面震动,缤纷的烤串逃脱地心引力暂时升空又重新掉进盘子。
斜对角趴在桌上睡觉的赵主任也被哈月拍了个机灵,不倒翁似的一下从桌上直起来了,他扶了扶一边高一边低的眼镜,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找到自己的老婆,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酒桌上睡着了。
主任肚子里咕咕叫,这是睡饿了,一次性竹筷早掉脚下被众人踩成了炭色,他上手从烤羊排上撕了一大块羊肉塞到烤饼里,卷吧卷吧塞嘴里,五迷三道地跟着哈月附和:“对,小薛你安静些,不喝酒的就听大人说话,别乱插嘴。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点小乏量你能把我学妹陪好吗?我来,不行你先坐后面那桌等着。”
说着,赵主任直接拎起一瓶啤酒,连启瓶器都不用,直接拿上下牙咬住瓶盖,“咔吧”一声将酒打开,对着地上吐出金瓶盖,他伸手就来给哈月的杯子里倒酒。
“嘶。”
薛京脸上还装着个和善的模样,但嘴里那口气已经冷得不行,他心想什么大人啊?都成年人,你虚长我几岁充其量不也就是个老东西而已?不喝酒就低人一等啦?没听见哈月刚才当众宣布她喜欢自己?
他能耐着性子哄醉酒的哈月,但这也就是世间独一份,他和除了哈月之外的其他酒鬼们真的没话可讲。
是男人就该戒酒回家好好给老婆做饭,有个贤良淑德体贴温柔的样子。
堂堂主任,借口聚会,晚上不回家履行丈夫的职责,孩子作业教了吗?家里地又拖了吗?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二宝最近肠炎,吃什么吐什么吗?
何况哈月能用他的杯子喝酒,那叫两情相悦,干柴烈火,浪漫丛生,间接接吻,可是赵主任一个已经有俩孩子的老壁灯用啃过的啤酒瓶再给她倒酒算怎么回事?
他肯定不可能让对方占这个便宜。
赵主任酒瓶口刚对准哈月的杯子,杯口就被薛京按住了,不仅按住了,他另一只手哈狠狠抽了赵主任一下。
两指并拢,立刻在赵主任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接收到不尊重信号的主任立刻吹胡子瞪眼睛,“哎?你小子啥意思?”
也没说现在要玩抽皮条啊?游戏什么时候换的?
“我干什么您自己不清楚吗?”
眼见俩人要咬起来,一直坐在对面沉默地金子突然“哇”一声哭出声音。
豆大的眼泪从他小麦色的脸上落下来,直挺挺地砸在桌面,他一边“啪嗒啪嗒”地哭,一边掏出兜里的 b 超单在空中摇晃着,像是俘虏抓着白旗,头摇尾巴晃地朝着哈月和赵主任说:“姐,主任,你们别说我哥了,虽然你是我姐,你是我主任,但我哥也是我哥。”
“啊?”赵主任听了个囫囵吞枣,是一点也没明白,哈月迷迷糊糊地甩了甩头,也不知所以地问他:“你说的这个谁,到底是谁的哥?”
金子把单据扔在桌上,手指点着上面的曹小雨的名字,还在声泪俱下地控诉,“你们不知道,我薛京哥人多好,他不仅给我垫付了医药费,还帮我请了个律师免费做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