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7章 可见的力量是不可见的  日偏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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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韵是在今年初才发现薛天泽的存在的。

自从儿子在国内读研后,他们夫妻与孩子的关系便急转直下,薛连晤对薛京花拳绣腿的“事业”嗤之以鼻,冯韵三番五次代表丈夫游说薛京服软,从中调和父子关系,但薛京不仅拒绝再接受父母的资助,自从和父亲大吵一架后也不再踏入家中半步。

除夕那天,薛连晤照例晚归,冯韵一个人守着一大桌年夜饭,坐在电视跟前等了又等,78 岁的李谷一缺席春晚,年过 60 的薛连晤亦是。

凌晨一点,酒气熏天的薛连晤由司机搀扶着回到家中,在沙发打盹的冯韵连忙上前服侍。

卧室内,冯韵先脱掉丈夫的皮鞋和袜子,再爬到床上去抽他的皮带,俯身解开对方领带时,冯韵闻到一股刺鼻的女士香水,这些年,她对薛连晤在外“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仍然面不改色。

衣服扔到洗衣房由帮佣清洗前,冯韵照例仔细检查薛连晤的裤袋是否有重要物品,掏出丈夫的手机时,她并没有偷窥的意愿,可是手机刚放在床头柜上,屏幕就亮起一条讯息。

这些年作为妻子,冯韵一直沿用两人刚开始恋爱的法则,从不会对薛连晤多加看管,薛连晤对自己的手机也并不设置密码。

可那一晚,冯韵鬼使神差地点开那条来自“芳芳”的语音消息,以为会听到妩媚的女声对着自己的丈夫发嗲,可讯息的内容是冯韵做梦都不会想到的童音。

小孩子管薛连晤叫爸爸,他说:“爸爸,新年快乐。今天我和妈妈一起在姥姥家吃了饺子!”

节后经过了长达两个月的跟踪摸底,冯韵掌握了薛天泽及其母亲“芳芳”的所有信息。

李芳芳今年二十五岁,于五年前经面试入职薛连晤的集团公司,虽然职位在公司挂靠在总经办,并按时缴纳着五险一金,但自从入职当天后,她便没有上过一天班。

确切来说,薛连晤是给年轻貌美又家境贫寒的芳芳提供了一份工作,只不过这份工作的内容是被金屋藏娇。

为了掩人耳目,薛连晤安排自己的属下和芳芳办理结婚手续,不到一年,芳芳的儿子在费城待产中心出生,呱呱落地时便拿到了美国国籍,孩子姓薛。

如果不是疫情期间母子俩回国避难,冯韵大约永远不会有和芳芳当面对质的机会,她甚至也不会知道,自己丈夫又有了一名儿子。

可是饶是知道了母子俩的地址,并接连一周,每日都开车到他们必经之地伺机而待。

但冯韵躲在车里,始终没有勇气走下去,她在车里佝偻着身体,一遍遍扣着指甲周围的死皮,近乎麻木地看着李芳芳拉着薛天泽的手有说有笑,走在回家的路上。

近百次的徘徊中,她曾想过直接开车碾过去,可是她下不了手,因为她看着对方,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而薛连晤的基因竟然那么强大,薛天泽粉雕玉琢,竟然跟她儿子小时候生的一模一样。

夜不能寐,心中焦灼,肝胆剧痛,这种情况持续了不久,冯韵在一天清晨护肤时发现自己的头皮上缺少了一块头发。

她坐在梳妆台前,捏着那些大把从她头上脱落的发丝,终于摇醒身后打鼾的丈夫,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她早知道他的花心,为了守住家庭什么都可以忍,可是唯独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不是对方唯一的继承人。

薛天泽的存在,让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而李芳芳那么年轻,如果薛亭今年还活着,都已二十有九,薛连晤又怎么可以找一个比自己女儿还小许多的情妇苟合产子?

薛连晤已经不如往日英俊了,昔日丰神俊逸的绅士已经变成了一块在夏日里发酵融化的奶酪,上面还沾满毛发,这简直有悖人伦,令人作呕。

可是,犹如三十多年前他们之间第一次发生的对峙一样,薛连晤冷漠得近乎没有人性,他一把掀翻她的身体道:“可是我女儿不是早死了吗?我会想要另一个孩子难道不是你的错?你看看你儿子的德行,搞文学?当作家?成日装疯卖傻,我怎么放心把这么大的产业留给他这种精神脆弱的废物。”

“你不知道他最近一本小说在写什么吗?靠把家丑外扬赚钱,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你又是怎么当妈的?你的工作只一件事,就是教育好他,你有做好吗?还有他那个女朋友,不就是以前骗他的穷鬼?这种女人能娶回家吗?对他今后的发展有什么帮助?真是蠢货一个。”

薛连晤气愤地下床走到浴室冲凉,冯韵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回梳妆台前试图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可是无论她怎么梳理头发,别上发卡,遮挡发际线处的斑秃,那里的空白都是如此明显。

就像她的自尊心无限萎缩,如今好像一粒微不可见的尘埃。

她周身的名包,华服,豪宅,汽车似乎突然远离了她,她的人生就是那一块毫发不生的苍白头皮。

薛连晤也一定察觉到了她的自卑,等到他从浴室重新走出来,甚至没同她搭话,而冯韵就像死去的李淑兰一样,立刻起身装作无事般对他讪笑,冯韵问他:今晚要不要早点回来吃饭。她会想办法让薛京回心转意。

所以有了那些密集的电话和讯息。

她一遍遍指责薛京不孝,一遍遍祈求他去薛连晤的公司任职,又喊他和哈月分手,名义自然是我这些年之所以会苦苦支撑,都是为了你的好处,可是薛京均不为所动,反而告诉她,自己已经不再是需要爸爸的小孩,如果她真的为了他好,那么应该立刻同薛连晤离婚。

最后一次两人通话时,深知沟通无效,薛京根本不说话,只是把手机放在一旁,任她发泄怒气。

冯韵悲从中来,哽咽着问他,“你到底是像谁才这么没有良心?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置之不顾。你小时候明明很懂事听话。”

她年轻时因为与薛连晤发生冲突,情绪失控曾将幼子的头按浴缸的水里,那一次她将薛京拉出浴缸时被自己的行为吓得不清,后怕地抱着薛京痛哭,薛京才四岁,反而会安慰她,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告诉她:“妈咪,我有憋气,不会死掉,所以你不要哭。”

可是那个怜爱妈妈的小孩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电话那头,薛京突然轻笑了一声,声音慵懒地告诉她:“大概是像您吧,阿公前年去世,阿嬷没有收入到现在还会在大街小巷扛废纸皮换钱,您又有想过回去看看她吗?我和您可能天生情感淡薄吧,心不像其他人那么热。”

这也是薛京上个月最后一次接她的电话,那天之后,薛京拒听她的来电,她发出的消息也全部石沉大海。

昨天得知薛京回到蓟城自己的住所后,冯韵今早特地前来碰运气,不过她没见到薛京,倒是见到了哈月患病的母亲。

上午开大会,下午开小会。

七点半,太阳即将落山,薛京坐在周双的办公室里摆弄手机。

沙发对面,周双口若悬河地聊着下午敲定的合同,又接连抛出让人应顾不暇的吃饭地点,眉飞色舞地拟定着来接风宴的人员名单。

可薛京意兴阑珊,中餐不吃,西餐不吃,法餐不吃,这个人他不想见,那个人他也不想见,一张嘴就是扫兴。

他是真没兴趣吃晚上这顿接风宴,可是他出门十个小时了,哈月根本没叫他回家吃饭。

恋爱脑也是有脾气的,今早被哈月嫌弃的事儿可没完,这才半年就嫌他烦了?

不仅如此,她一整天不理他,还开始对他冷暴力了是吧?他怀疑自己被 pua 了。

今天哈月要是不先给他发消息破冰,他十二点之前是不会主动回去的。

手机突然被抽走,周双狠狠地将他的手机扔到桌上,“别看手机了行不行,你手机有什么好看的啊?怎么跟个网瘾少年似的。说啊,吃什么,您再不用餐天都黑了,吃屎都赶不上热的了。”

薛京后槽牙搓了两下,拿回手机时阴测测道:“是没什么好看的。”女朋友正和他冷战呢,别人的消息他也不爱看。

他把手机揣兜里,两条腿直接往外走,人走到电梯旁边,看到周双还在办公室里,声音不太高兴朝他嚷嚷:“不是吃饭吗?赶紧的吧,就属你墨迹。”

用餐地点最后选在金融街的“匠人”,人均三千的日料店,连两人位都要提前半年预订。

不过周双是金融街的“花蝴蝶”,总归有办法加塞,除了三两名挚友,他还特意为薛京叫来了两名铁杆书迷捧场,女的薛京不见,他只好叫了两个男的。两名书迷一坐下就开始对薛京的才华进行见缝插针似的吹捧,其中一名男生正在蓟大读研,是薛京中文系的学弟,最近正在筹备自己的诗集。

他见薛京谦虚了几句便低头看菜单不再搭话。

于是另起炉灶,试图与薛京探讨一些深刻的文学见解,譬如现代诗的格律,中国文学的世纪成败。

他咬文嚼字说了半天,薛京出于礼貌不得不回答,于是柔和地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我不懂诗,其实我对文学的理解也不是很深,主打的就是一个瞎写。有时候吧,我感觉自己还挺像个文盲的。所以这些天,咱俩聊不着,不如免了。”

薛京话一出口,周围几位立刻捧腹大笑。

学弟本来就紧张,这会儿脸更红了,小声喃喃:“薛老师,您太幽默了。就别开我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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