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碗一碗给西北公署的代表倒凉茶,到行营副参谋长韩圭璋面前时,他恭恭敬敬地将茶碗递上。韩圭璋也客气地双手去接,在接触到碗底的时候,一抬头,与任少白目光碰上。
“韩军长小心,这碗有点满,别泼出来。”
“周到,多谢。”
众人喝了凉茶,不一会儿,要陆续去上厕所。一时间,礼堂内外进进出出,洗手间外面甚至排起了队,有些人还不得不跑到旁边的办公楼里去解决。
也正在这时候,维修工人到了。联勤总部派来的维修工检查一番机组,又掀起控制面板,重新接了一遍缆线,制冷系统再次运行起来。
最后半天的会议得以恢复,总统再次训话,继续讨论剿匪战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任少白听到礼堂后方传来窸窸窣窣的走动声。扭过头,正好看到保安局一处处长杨开植慌慌张张向前排走,可是国防部长正在台上讲话,他左顾右盼一番,选择了第二厅厅长,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李鹤林也发现了动静,皱眉问:“又怎么了?”
任少白一脸茫然地摇头,说:“我去打听一下。”他猫着腰走到礼堂后排,过了一会儿,又猫着腰回来,压着声音告诉李鹤林, “韩圭璋不见了。”
李鹤林皱了眉,还不待他说什么,只见二厅厅长倏地站起身来,快步朝他走来。厅长也不拘着上下级的礼,按住他的肩膀,弯腰说道:“我这边走不开,唐局长也不在,现在由你来指挥六处和保安局去逮捕韩圭璋。”
李鹤林带着人走出礼堂,首先直奔大门询问警卫,刚才有没有人出去过。
因为开军事会议,这几日的国防部进出都是要经过严格检查的,即便是没有参加会议的普通办公人员,也不得在会议进行期间离开。因此,警卫摇了摇头,说:“除了刚才那个维修工,没有人进出过。”
“不好!”杨开植低声惊呼,“难道是伪装成维修工出去了?”
冷气机出现故障,礼堂里的人都因为高温变得烦躁,而当冷气机修好之后,又光顾重启会议,谁也没有去在意那个维修工的去向。而就是趁着这个空挡,韩圭璋与工人互换了衣服,拿着后者的工具箱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国防部。
接送维修工的总务处人员张口结舌,死活说不出刚刚那个维修工长什么模样,前后又是否是同一个人。
李鹤林下令,封锁国防部外围,并且在内部寻找那个被顶替掉的真维修工。
任少白提醒:“看起来不像临时起意,有没有可能是打了配合,就连冷气机故障也是被动了手脚所致?”
李鹤林没有否认,只是说:“先找人。”
一方面去追查经过伪装出逃的韩圭璋,设路障,盘查火车站、码头,重点对比身份证件;另一方面调查派出维修工的联勤总部,调那个维修工的档案卷宗,是否有通共嫌疑。
保安局和第二厅顿时忙了开去,任少白同李鹤林回到办公室,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什么话,说。”李鹤林道。
“要不要请保密局那边帮忙?”任白问,顿了一下又赶紧解释,“我知道厅长的意思是不声张,但是保密局掌握南京地下党情况比较多,韩圭璋出去了得有人策应吧,我在想他们那边可能会提供点线索。”
李鹤林思忖一下,道:“那也悄悄地问,不要说原委,也不要让他们弄出动静。”
得到了批准,任少白便拿了路条去往停车场。
警卫亭也接到了内线电话,二厅办公室秘书要出外勤,允许放行。
任少白脚踩油门,离开了戒备森严的国防部。经过附近设的临时检查点,同认识的同事打招呼,都知道是天降差事,便也点头示意,挂着国防部车牌的汽车一路畅通无阻。
过了最后一个路障,任少白抬眼看向后视镜,说道:“韩军长,委屈你了,现在可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