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听得一声猫叫,几人才又放心下来,夜里野猫出没罢了。
林政委放下窗户,回头再次看着欧阳殊,问道:“你说那个黄玱,真名叫什么?”
“任少白。”欧阳殊立刻回答,“是李鹤林手下的亲信。”
“之前倒没听过这号人。”林政委又吸了口烟,“老蔡,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蔡部长摇摇头,又继续好声好气地对欧阳殊说:“谢谢你跟我汇报这件事,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任少白如果任务没完成折在这里了,只你单独一个人离开,那你回南京后要怎么跟李鹤林交代?”
欧阳殊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脱口而出:“那就要请你们配合了。审出任少白获得的情报,再做一份假的给我,由我带给李鹤林交差,告诉他这是任少白死之前让我带出来的。这样,我既能交差,你们也能用假情报迷惑他们。”
这倒是个办法,蔡部长和林政委交换了一下眼神。
“朱子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欧阳殊补充道。
“好的,欧阳社长,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的宝贵消息。”蔡部长点头说道,“不过具体对那个国民党探子的处理方法,我们还需要再讨论一些细节。这样吧,你先去休息,一切等天亮,就都会见分晓了。”
欧阳殊看了看二人,认为自己能说的话也都说了,便站了起来,由蔡部长再次将他送出门。
待蔡部长回到屋内,林政委便直接问他:“你相信他吗?”
蔡部长道:“不相信。我认为他就是想两面通吃,谁知道他去南京后,又会对李鹤林说什么?”
“没错。我看他原本就没打算这么做,只是今天参观了我们的指挥部后,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将来无论跟哪边,他都有一套说辞。”
“不过那个黄玱,或是任少白,我们要怎么处理?”
林政委想了想,说:“我们现在就联系中央,汇报目前的情况。据我所知,我们在老蒋的国防部还是有自己人的,要证实一下那个任少白到底是来执行什么任务的。他不是明天早上还要采访宣传科的同志吗?我们尽量拖延一下时间,那之后,中央应该就会有进一步的指示。”
“好,那我现在就让报务员发报。”蔡部长说道。
另一边,回到了谷仓的欧阳殊往任少白的行军床上看了一眼,只见他仍然无知无觉地躺在被筒里睡觉。他心里舒了一口气,认为自己已经给未来铺好了另一条路。他走到自己的床边,刚要重新躺下,就感到一个冰冷的触感贴在了太阳穴上。
“欧阳社长,你刚刚去哪儿了?”任少白的声音冷冷地在背后响起。
他从欧阳殊的身后走到面前,手里的枪口也紧贴着他的头皮,移到额头正中央。
一片漆黑中,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片却反出一点光,欧阳殊忍不住哆嗦,却强装镇定地说道:“起夜。”
任少白摇了摇头,说:“你不老实,你明明是去见了共军的部长和政委,还跟他们说我不是你们报社的记者,是来刺探情报的国防部间谍。欧阳社长,你这算什么,临时决定投共?”
“不是!”欧阳殊立刻否认,“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他这是脚踏两只船,左右摇摆,看风头行事。”另一个声音蓦地响起。
原本躺在任少白床上的人翻身起来,欧阳殊一惊,却因为脑袋顶着枪,而不敢扭头去看。直到说话人走到他眼前,这才看见他穿着的黄绿色的军装,欧阳殊心里一凉,反应过来这肯定是潜伏在共军内的国民党间谍任少白此番来共区的任务就是与他接头!
欧阳殊感到自己的鬓角都汗湿了,他开始懊恼自己的轻率。他在任少白去给车加油的时候给蔡部长的勤务兵递了条子,自以为半夜出去不会被发现,却没有想到功亏一篑。
“真要命。”任少白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这种人最难办了,你说他是两头骗吧,他也是两头都给了点真东西。你之后打算怎么做?装模作样回南京,用点苦肉计,让李主任相信你是死里逃生,再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就算双面间谍了?”
欧阳殊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他看着抵在自己额头的枪管,忽然想到,任少白是不会开枪的。这里是共军的指挥部,又是夜深人静,一旦开枪出了动静,他必定也逃不出去,而如果自己能与他周旋至天亮,等蔡部长那边派人来了,或许就能有转机。
“他想当周佛海,但是却忘了,周佛海最终是怎样的下场。”黑水再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