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垂眸静默片刻,似在感知天地间流转的气机,而后方抬首,目光澄澈如古井无波,缓声道: “陛下,经今日初步导引,殿下经脉中鬱结最深的那部分阴寒毒煞已稍得疏解,纠缠神魂的桎梏亦隨之略有鬆动。
此番驱毒,虽耗尽了殿下心神体力,然破而后立,亦藉此短暂激发出潜藏的一线生机。
今夜,殿下或可因这丝生机迴转,短暂甦醒片刻。”
康熙闻言,灰败的眼中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但隨即又被巨大的担忧覆盖。
他急急追问,声音都在发颤: “大师!此时醒来……於他身子可有妨害?
是否会催动体內未清之毒,反令伤势加剧?朕……朕怕他……”
后半句话哽在喉间,未能出口——他只怕这孩子刚从那无间地狱挣脱片刻,转眼又要被推入更深沉的苦海。
若这片刻的清明,竟需用日后更为惨烈的折磨来换取,那他……寧愿孩子就此昏睡,免受这清醒之苦。
老僧微微摇头,语气肯定: “陛下放心。此乃拔毒后生机短暂回涌之象,如同阴云稍隙,得见微光。
於殿下玉体並无害处,反能稍缓沉疴鬱结之气。
只是切记,时间短暂,万不可让殿下情绪激动,亦不可久谈劳神。”
这番解释,稍稍宽慰了康熙揪紧的心。
能再见孩子清醒片刻,能与他说说话,这於此刻的他而言,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康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著翻腾的心绪,对著老僧郑重道: “多谢大师告知。朕……会仔细思量。”
殿內一时陷入沉寂,唯有烛芯偶尔噼啪轻响,將康熙沉思的身影长长投在御座后的屏风上。
夕阳的余暉透过菱窗格,为满室浮尘镀上流金,却化不开他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沉重。
*
与此同时,阿哥所內,胤禔的房间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胤禔如同一头困兽,在铺著青砖的地面上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焦躁不安的情绪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来。
从昨日午后开始,整个紫禁城的气氛就变得极其诡异,尤其是乾清宫和毓庆宫方向,侍卫明显增多,戒备森严到了极点,所有消息都被严密封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
胤禔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身旁的紫檀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宫里这般动静……是不是保成……保成他……”
那个最坏的猜测让他心口一阵绞痛,几乎不敢深想下去。
贴身太监德柱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连忙上前低声劝慰: “主子,您稍安勿躁啊!
您从昨儿起就水米未进,一夜未眠,这样熬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许是……许是皇上有什么紧要的政务呢?”
“放屁!” 胤禔猛地转头,眼睛因为缺乏睡眠和极度焦虑而布满血丝, “什么政务需要把乾清宫围得像铁桶一样?
肯定是保成出事了!他身子一直不好……肯定是……”
越说,他心里的恐慌就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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