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就在里面......”人群中传来压低的议论,
“听说牛娃的独角昨夜亮得像萤光蝶!”
“真的能让孩童提前觉醒血脉?我家瓶瓶才十三......”话音未落,便被一名老者严厉的眼神制止:
“噤声!你在质疑王?”
俞珩推开门时,议论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下跪磕头。
他望著眾人眼中闪烁的期盼与敬畏,心中不无感慨,这些在绝灵之地挣扎万年的遗民,对生存的渴望早已深入骨髓。
“诸位请起。”他抬手虚扶,温和的金辉托住眾人身躯,
“礼物我收下了,但室中狭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中攥著衣角的妇人,
“还请诸位將心意送至村长处,日后族中孩童皆可到村中心的石屋求学,小道会逐一引导血脉觉醒。”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低低的惊呼,一位抱著婴儿的妇人跪下,声音哽咽:
“王......我儿生来体弱......”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俞珩走上前,指尖轻点婴儿眉心,金辉如晨露般渗入:
“三日后带他来石屋。”妇人连连叩首,怀里的婴儿竟咯咯笑出声,小手抓向他泛著微光的指尖。
壮年男子们自发组成队伍,將礼物送往村长家,一位老者颤抖著奉上一卷兽皮古籍:
“这是先祖留下的《天角族血脉感应法》,或许对王有用......”
俞珩郑重接过,看见古籍边缘参差不齐的齿痕,心中微嘆。
当最后一位村民离开时,牛清晏站在他身旁,
“王,石屋要掛风铃吗?阿娘说,风能带来福气!”
俞珩笑著点头,“那就麻烦清晏帮帮我吧。”
“王,別这么说......”牛清晏一时扭捏,
“王的吩咐,是我应该做的。”
......
俞珩来到村中心,紫獾颤巍巍地带著几个族人,抬来一口青铜大箱。
箱盖开启的瞬间,一股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整齐码放著泛黄的兽皮卷、刻满符文的骨片和布满铜绿的金属简。
“王,这些是族里仅存的典籍,都残破不全,但愿对您有用。”紫獾说著,从箱底取出一卷用兽筋綑扎的古卷,
“这是《太古百族语集》,或许能派上用场。”
俞珩郑重地接过典籍,指尖抚过上面斑驳的纹路,仿佛触碰到了太古岁月的脉搏。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整日埋首於这些古老的典籍中,將晦涩的太古文字、繁杂的修行理论梳理整合。
夜晚,石屋內的萤光蝶常常亮到天明,他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挥毫疾书,经过数日的努力,俞珩终於编纂出一本简易的太古文启蒙书。
兽皮封面上,他用鹏魔金辉鐫刻了“开蒙”二字,字体古朴大气,隱隱有流光溢彩。
书中从最基础的太古文字笔画教起,搭配生动的图画,画著头生独角的天角族、背生金翅的鹏魔族,紫发紫血的紫魔族......这些太古战士是俞珩用心勾画,有其神韵,每一幅都栩栩如生。
这一日,石屋屋檐风铃隨风轻响,像是在为即將开始的课业吟唱古老的歌谣。
俞珩站在石屋门槛前,望著聚集而来的孩子们,他们攥著用兽骨削成的简陋笔具,捧著用树皮缝製的空白书卷,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石屋的门扉在晨光中缓缓敞开,俞珩立在门侧,袖中金辉化作无形的手,轻轻托著孩子们的衣角,引著他们鱼贯而入。
屋內远比外观宽敞,顶部镶嵌的细碎晶石间萤光蝶双轻扇翅膀,折射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足有百丈见方的空间。
正中央的墙壁上,一块三丈见方的玄岩板被打磨得平滑如镜,左右两侧,整齐排列著用整块岩石凿成的课桌,桌配套的骨椅上稜稜角角被细心打磨成弧度。
“哇!”第一排的牛清晏望著头顶闪烁的星光,惊嘆著伸手去够,辫子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
俞珩笑著按住他的肩膀,指腹在他独角上轻轻一叩,黑芒顿时化作萤火虫的模样,绕著他的角打转:
“先坐好,今日有重要的课。”
待百余名孩子依次落座,俞珩抬手轻挥,蒙书便如蒲公英飘向每一张课桌。
兽皮封面触到掌心时,孩子们发出低低的惊呼,封面上的金色“开蒙”二字竟会隨著呼吸明灭,像是活过来的星辰。
“今后这间石屋內没有『王』,”俞珩的声音清朗如钟,盖住了所有声音,在石壁间激起细微的迴响,
“只有老师,你们需以『老师』相称。”
他环视眾人,看见旁听的紫獾眼中的困惑,轻声解释道:
“王之一字上下尊卑过重,不如『老师』二字,能担起传承之责。”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指尖抠著蒙书封面。
俞珩转身拾起石笔,笔尖在玄岩板上划过,火星四溅间,“太古”二字赫然显现,左边的“太”字如混沌初开,右边的“古”字似山川定型,笔锋中隱约可见金辉流转。
“太古者,盖鸿蒙初判之时也。”他的声音放柔,石笔在字旁画出星河图,
“那时天高地迥,星辰如莲开落,大地灵脉纵横如血管。草木能言,鸟兽知礼,古族生灵可与龙蛇共饮月潮,羽翼族类曾伴凤鸞直上九重天。”
石笔转向,画出百族图腾:白虎族仰天咆哮、古凰族火羽凌天、古龙族鳞甲森森......
“后来沧海桑田,黑暗祸乱起,你们先祖为护火种,如冬虫蛰伏於绝灵之地。”他顿了顿,笔触忽然温柔,在角落画出小小的村落,
“但火种未灭,今日你们坐在此处,便如春日萌发的新叶。”
牛清晏突然举手,眼睛亮得像缀满星砂:
“老师!那我们是要成为像壁画里那样的战士吗?”
俞珩笑了,指尖在他蒙书上点出一道金芒:
“比战士更重要的,是成为传承者。”他回身指向“太古”二字,语气郑重:
“太古者,非止以力胜,更应以德合,鳞甲映月,可与龙蛇共游;羽翼乘风,曾偕凤鸞齐翔。诸位当知:己身双肩担古今之续,今后亦为万象之知音。”
教室中一片寂静,唯有风铃轻响,孩子们懵懵懂懂,接受俞珩灌输的知识。
“现在,跟我念——”他拿起蒙书,声音朗朗,
“天高星灿,地阔灵长,草木含道,鸟兽通言......”
百余个童声隨之响起,撞在玄岩板上,惊起串串星火,这些音节或许还带著生涩,却像初春冰裂,在某个沉睡已久的时代甦醒之前,播下不一样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