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妖勾结。
晏泠音倒是忘了这一茬。
这也並不能怪她。
她前身的记忆中,对妖物並没有太多了解。
只知道清平县附近,有两大妖物最为猖獗。
南林猪妖,北湖鱼妖。
本以为斩杀的这只猪妖,便是南林祸首,没想到不过是只小嘍囉罢了。
晏泠音眸光微凝,“这清平县的天,比我想的还要黑。”
“小姐,朝廷法度不假,可此处天高皇帝远,您若再不离去,恐怕就连老爷...也会被您拖累!”
晏泠音倒是不急,指尖在剑鞘上轻轻一点,“镇妖司呢?朝廷设立的镇妖司,莫非是摆设?”
男子苦笑一声,愈发绝望:“镇妖司自然是镇压天下妖物之所,威名赫赫。
可天下何其之大,郡县何止万千,妖物更是层出不穷,杀不胜杀。
镇妖司人手再多,又能顾得几处?
寻常州府重地,妖患一起,镇妖司或会雷霆而至。
但似清平这等偏隅小县,若真出了什么事,鞭长莫及,大多时候,也只能指望各县自行了断。”
晏泠音皱起眉头,“自行了断不了,便上报朝廷,请镇妖司出面,这不是常理?”
“常理?”中年男子猛地摇头,声音都有些变调,“小姐,您有所不知啊!这便是我等死局所在!一旦事態失控,无法自行处置,惊动了镇妖司,按我大鄴铁律,镇妖司查案,有权接管该县一切军政要务,彻查妖患根源,而该县主官,无论缘由,一律先行罢黜,摘去顶戴翎,听候朝廷发落!您想,这清平县上下,有几位大人愿冒此奇险,丟了这顶乌纱帽?”
晏泠音缓缓抬眼,目光掠过角落里那抱著膝盖,瑟瑟发抖的小丫头,“所以,寧可遮掩,寧可粉饰太平,甚至献祭无辜,也要將事情压在县內,死死捂住,保住官位。”
“正是如此!”中年男子重重点头,语气带著一丝哭腔,“那猪妖王在南林盘踞多年,凶焰滔天,县尊大人……怕是早就与其有了默契,年年岁岁,都有孝敬,如今小姐您杀了它的妖丁,无疑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县尊为求自保,为免惊动镇妖司丟官罢爵……他……他只会將您……將您交出去,给那妖王一个交代!”
官字两张口,一张对上,一张对下。
对上,是朝廷法度,是乌纱前程。
对下,便是这满城百姓,以及她这个“不识时务”的外来者。
去你妈的。
晏泠音俯身,將地上那蜷缩发抖的小丫头拉起。
小丫头泪眼婆娑,只低垂著头。
“带路。”
“这......”
“我他妈让你带路!”
“去县衙?小姐!万万不可啊...你若是杀了县尊,可是大罪!”
“......”
晏泠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她什么时候说要去杀官了?
“回晏府。”
“哦...”
他便噤了声,將一肚子话,生生咽了回去。
待回了晏府,听晏老爷分说其中厉害,这位小姐,大约才会死了那条心。
中年男子看著先行一步的晏泠音,风过,髮丝微扬,拂过她线条清冽的侧顏。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大小姐...好像真的变了。
......
清平县的天,灰沉沉,少见敞亮。
晏府,书房。
楠木书案后,晏清河眉宇间有抹不去的忧色,手中狼毫悬停纸上,迟迟未落。
“父亲,猪妖之事,当真已了?泠音的胆子,您是知道的,我怕她……”
晏守財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了拨水面浮著的茶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平稳:“清河,你妹妹的性子,你比我清楚,她若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这丫头,真当自己学了些三脚猫的功法,便能和话本一样,当那斩妖除魔的大侠了?这番让她吃点苦头,往后,也好打消她念头。”
顿了顿,他呷了口茶,继续道:“况且我与县尊也说好,京城国子监那边,已经帮泠音託了门路。此间事了,便送她去,这清平县,池子太浅,妖风也烈,不是她久留之地。”
晏清河闻言,眉头稍松,沉声道:“如此最好,女儿家,读些书,明些理,將来寻个好人家,总好过在这小地方担惊受怕,只是那些妖物会不会......”
晏守財放下茶盏,发出轻微一声磕碰。
“无妨,清平县再乱,还能翻了天不成?我晏家的人,还没那么容易出事,该打点的,我都打点过了,那些妖物若是想久留,自然知道泠音的分量。”
別看晏守財风轻云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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