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府又下雨了。

雨滴落在大大小小的水洼，激起一片水。落在路上的行人头上，激起一片叫骂。

镇妖司，內堂。

晏泠音坐在棋盘前，指间拈著一枚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回想起那些女子空洞麻木，如同死水般的眼神。

明明已经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了。

杀人，杀妖，早就习以为常。

本以为自己那颗心，就算不是铁石所铸，也该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可为什么......

看到那些女子的样子，心口还是会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又闷又沉。

“啪。”

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轻响，將晏泠音的思绪拉了回来。

对面的陈风云，不知何时端起了一杯热茶，正慢悠悠地吹著气。

“感觉如何？”

晏泠音抬起头，迎上陈风云那双眼睛，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將目光重新落回棋盘上。

陈风云也不追问，只是自顾自在棋牌上点了点：“你看，这块地方，烂了，烂肉不去，迟早整块大龙都得跟著死。”

“想要活，就得下刀子，得割。”

“割的时候，有人会疼，会流血，看著也不好看，可不割，就得死。”

“镇妖司就是那把刀子，可时间久了，有些人，已经忘记自己的职责。”

晏泠音捏著棋子的手指，微微用力。

“如今，你抄了赵家，凉州府这些世家贵族们，都会与你为敌，生怕有一天，你这把刀，落在他们头上。”

他身子微微前倾，直直地盯著晏泠音。

“你......怕么？”

怕么？

说实话，晏泠音自认是个惜命怕死之人。

哪怕这条命，是捡来的。

可经歷这么多事情，她对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归属感。

即使是女人的身体，可她也想好好活下去。

可她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就这么活著，有意思么？

每日修炼，杀妖，积攒寿元，看著面板上的数字一点点往上涨。

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

上辈子当牛做马，熬夜猝死。

这辈子换了个地方，继续为了活著而挣扎。

那和前世，又有什么区別？

无非是换了一种更刺激，也更危险的活法。

可她亲眼看到了。

看到了这世道的烂。

烂到了骨子里，烂得流脓。

是要对此视而不见，与其他人一样適应这个世界么......

晏泠音忽然觉得，就这样活著，忒没意思。

“赵家的卷宗，我看过了。”

陈风云並没有等待她的回答，话锋一转，“那些从救出来的女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晏泠音道：“暂时都安置在镇妖司的空置院落里，派人看管著，等候大人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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