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很清楚这个结局。
在高桥还在一头热地製作企划书、东奔西走敲门之前,会长早就来过了。
他带著酒、特產、钞票、人情,还特意请过几位银行系的中层负责人去道后温泉泡过一次三天两夜的“慰劳旅行”。
高桥低头鞠了一躬,收起企划书,转身离开。皮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离开后,坐在沙发上的那人终於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西装外套的袖口,走向银行经理的办公桌,低声笑了笑: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也不太懂人情世故嘛。”
银行职员將刚刚放下的文件重新拿起,耸了耸肩,回应:
“跟您比当然是还差得远。”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刚刚的那场谈话从未发生。
高桥则是略显失落地走出银行,门在身后“噠”地一声自动关闭。
街道上的风带著一点湿气,他顺著台阶走到一旁的自行车停车场边,停了下来。
墙上的告示贴著:“瀨户中银行驻输场”。
他站在那儿,从胸前口袋掏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翻到那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著各家银行的名称、拜访日期,以及一条条用蓝色原子笔写下的拒绝理由。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桥爪善治的来电。
“啊,是我。”高桥接起电话。
“那边態度还是一样?”
“嗯。”高桥苦笑,“我明明是全国唯一一个拿到许可的鲜鱼箱事业,结果他们还是果断拒绝。”
“难道说——他们根本看不懂这个生意的前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桥爪淡淡的回应:“新创事业,好难申请贷款啊。”
“是啊……”高桥轻嘆,“可恶的是,理由竟然还都不说清楚。”
“那是肯定的,尤其是水產业啊。”桥爪说道。
“誒?善治你居然这么了解了?”高桥笑了一下,转身靠在栏杆上,“你说说看,为什么?”
他刚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接连不断的“咔啦咔啦”声。
只见一整排停放整齐的自行车突然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从一侧逐辆往下倾斜。
一个穿著灰色针织背心、头髮白的小老头正慌慌张张地试图扶起最先倒下的那辆车,但腿脚不稳,动作跟不上,自行车越倒越多。
高桥一把衝上前,卡住最后一辆的龙头,用力將车推回直立位置,稳住整排的崩塌趋势。然后他蹲下身,和老头一起把地上的车一辆接一辆扶好。
“餵?高桥?你那边怎么了?”桥爪善治那头传来疑惑的声音。
他夹著大哥大回到耳边:“没事,你继续说,水產为什么特別难申请贷款?”
桥爪那头继续道:“购船费用、捕鱼用品、保险……这类渔民的各种生活开销,长期以来几乎都是由地方渔会统一管控的。”
“你的意思是——是渔会在捣鬼?”
“很有可能。毕竟渔会和银行打交道,比你时间长多了。”桥爪说得平静,却格外扎心。
高桥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身,想回原位继续整理思绪。
却发现,那个小老头依旧站在他身后。
“阿里嘎多。”对方向著高桥深深鞠了一躬。
“请问,您是需要贷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