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山仍然是標誌性的微笑，衝著身旁几位服务生轻轻点头。

服务生们会意，熟练地从托盘上拿起一双双筷子，动作乾净利落，迅速而不失礼数地为每一位客人送上属於他们的“家乡餐具”。

流山站在重浩身边，看著服务生们的动作点点头。

“话说回来，日本人来做什么法国菜会不会太可笑了。”

“鱼就是要沾酱油生吃吧。”

流山却出乎意料地点头附和道：

“是啊，酱油確实是所向无敌。”

但隨后，他话锋一转：

“不过法国料理也因此必须配製数千种不同的酱汁用以配合食材。这里面包含的是法国人对美食无止尽的坚持。我希望大家会喜欢。”

重浩“嗯”了一声，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嘴里嘀咕：“千种酱汁是吧……怪不得菜单上字那么多。”

高桥看向重浩还有几位大叔，低声向他们解释道：

“其实法国料理，影响了整个西式餐饮体系。从食材处理、火候掌控、到出菜顺序和摆盘方式，基本上所有『fine dining』都绕不开法国人的那一套。”

“比如——前菜主菜甜点、比如红酒搭配牛肉、白酒搭配鱼，甚至连服务生站哪边上菜、哪只手倒水，都是他们定下来的『规矩』。”

高桥向眾人解释著，其实日本战后受到西方文化影响非常大，特別是在饮食这一块。最早的一批『洋食屋』，其实很多都是参照法国料理的形式来设计菜单的。只不过当时经济状况没那么好，材料也有限，就慢慢发展出像『汉堡排』、『蛋包饭』这种兼容本地口味的洋食。

就在这时，流山轻轻清了清嗓子，亲自端著一只白瓷镶金边的餐盘，缓步走到餐桌前。

他放下第一道菜时动作轻柔，仿佛在安置一件艺术品。

盘子中央是一团细致堆叠的鱼肉塔塔，肉质晶莹透亮，顶上点缀著繽纷的瓣。旁边一抹深红色的酱汁弯出弧度，边上则是一小团粉色冰霜，安静地躺在银勺里，轻轻一碰就要化开。

流山站在桌边，目光柔和地扫视了一圈，等大家都望向他之后，这才开口：

“这道前菜，”他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些许郑重与自豪，“是使用月之汐会社提供的马头鱼所製作的肉冻。”

他略一侧身，將餐盘微微朝眾人方向转了转，便於他们从各个角度欣赏那如宝石般剔透的鱼肉堆叠。

金边盘中，那团鱼肉在灯光下泛出淡粉的润泽光泽，顶上的瓣隨色彩斑斕的搭配仿佛在盘中盛开成一座小型园。

“鱼肉下层，我们加入了以西芹、茴香和青柠皮为基底熬製的香草果冻，用以衬托马头鱼清鲜的脂香。上面这些瓣则是我们从箱根的山里采来的可食用，顏色搭配讲究的是四季流转的节奏。”

他说到这儿，伸手指向盘侧那道深红的酱汁。

“这条红色酱，是用树莓与黑醋栗调製的果酱，加入少许波特酒慢熬而成，酸味清爽，可以平衡鱼脂。”

隨后他指向银勺里那一小撮粉嫩的泡沫。

“而这一团粉红色泡沫，是我们用香檳与红萝卜气泡奶油打发的酱汁，里面还有一点点玫瑰水，用来引出瓣本身的香气。”

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一点调皮的笑意：“吃法上建议大家每一口鱼冻都搭配一点泡沫和果酱，这样可以同时尝到清鲜、酸甜与香的三层味觉结构。”

“味道不会太重，也正適合当作开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