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吃。”
“这是什么啊?”
永泽看向拓海道:“咱们也开动吧。”
拓海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我开动了。”
他拿起筷子,轻轻拨弄了一下盘中的鱼肉塔塔。透明的鱼肉在灯光下泛著微微的光泽,泡沫边缘还掛著细小的气泡。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夹起一小块,连同一点泡沫与酱汁,一併送入口中。
拓海慢慢地咀嚼著,眉头却越皱越紧。
直到咽下去,他才抬起头,看向盘中的那团鱼肉,低声问道:
“……这真的是我们的鱼吗?”
高桥看著眾人的反应,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他这次大价钱请这些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看一下,自己卖出的这些渔获,究竟是被做成了怎么样的料理。
高桥之所以选择从高端市场和个人消费者入手,而非超市等大规模零售商入手,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衝著“量”去的。
他要做的,是价值的再定义。
在超市和量贩店,鱼的命运往往早在冷链开始前就被定价:按公斤算钱,按保质期快慢上架。无论多新鲜、哪条海域来的鱼,只要標籤上写著“马头鱼”,消费者眼中它就是那条百来块的“家常货”。
但在“mon chéri mystique”这样的地方,一条鱼的身份会被完整书写——它来自哪里、由谁捕捞、多久內送达、如何处理、被哪位主厨选择,又以怎样的方式被呈现……这些信息,不仅不“多此一举”,反而是一道菜成为“作品”的必要条件。
高桥不想让马头鱼变成冰柜里沉默的商品,他想让它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而只有像流山这样肯听、肯试的厨师,只有愿意为一块鱼肉写菜单、写註解、写溯源的主厨,才能把这件事做成。
他要让月之汐会社產的鱼成为可以写进东京美食杂誌的“固有名词”,而不是某种“泛指”。
——这,才是他请大家来的原因。
高桥看著眾人低头吃得正香,没人再抱怨泡沫、没人再谈论煎鱼生吃,反倒一个个像是被某种神秘的仪式悄然说服,重新认识了他们日復一日拉上岸的那种鱼。
他轻轻嘆了口气,喝了一小口香檳,心中暗道:
“这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餐厅后厨的帘子再次掀起,流山和几位服务生一同走了出来。
每人手中都托著新一道菜品,步伐稳而有节奏。
第二道菜,上桌了。
流山站定在桌边,身后的服务生们將一只只金边透明餐盘稳稳放下。餐盘中央摆著几片银光熠熠的厚切鱼肉,微微蜷起的边缘透著火候恰好的烟燻痕跡,表面点缀著细若雪屑的白松露刨片。
酱汁已被细致地点缀在盘面上,呈现出几道浓淡相间的褐色弧线,带著微微光泽,仿佛晨曦下的一笔笔墨痕。
流山看著大叔们眼神一齐落在眼前盘中那道奇异的“银鱼”,嘴角轻轻一扬,开口道:
“这一道,是用月之汐会社的鯖鱼熏制而成。”
他轻轻点头示意,继续解释:
“我们將鯖鱼以苹果木轻度熏制,使鱼肉带有自然烟香,但不掩其本身的油脂甘甜。接著,將鱼冷却至理想温度后薄切,表面刨上新鲜白松露片。搭配的,是我们以义大利摩德纳老香醋、焦洋葱和少许鱼露调製的浓缩酱汁,用以引出鯖鱼的厚味层次。”
“请各位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