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如有实质的恐怖威慑笼罩而下,死寂瀰漫开来。
祝仪膝骨传来一阵锐响,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重重跪倒在地,星瑶也闷哼一声踉蹌后退。
可就在此时。
背后的丹闋宝殿深处轰然传来一声雷鸣,混杂著悲戚苍凉的龙吟,令万物本能想要臣服。
长廊上的光影与声音被一瞬间吞没。
下一刻,汹涌的气流便震盪崩腾而出。
磅礴的仙气与龙气交织。
太一不聿骤然抬眼,脸上的阴鷙有一瞬间溃散。
他再也没有耐心,挥袖扫开挡在身前之人。甚至无需招式,也不曾正眼看向倒地的两人,汹涌的气浪便已经如山岳一样將星瑶与祝仪猛地震开数丈。
若真动了杀念,眼前二人绝无生机。
祝仪捂住剧痛的心口,猛地咳出一滩鲜血。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扶起星瑶回头望去。
丹雀宝殿的鎏金殿门已经被拦腰斩断,殿內漆黑一片,不断有万千铁锁碰撞的轰鸣从中传出,震耳欲聋。
而太一不聿,已不见踪影。
或许要出大事了。
祝仪闭上双眼,喉头动了动,发不出任何声音。
……
缚龙镇上空盘踞著巨大的龙魂法相,威压压顶,强大无比。
一阵地动山摇之中,高耸的石碑接连倾倒,无数断裂的缚龙铁锁被狂暴的气流捲起,盘旋著吸入头顶法相引来的巨大漩涡。
剧烈的震盪中,甚至有墮魔天官尚未回过神来,便被崩落的巨大石壁轰然砸中,掩埋在其中。
高台之上,玉笺一身的血。
她倒在地上,失血让她意识昏昏沉沉,可金鳞护体,又不会死去。
视线被切割成一半暗红一半浑浊斑驳,耳边断续传来碎石滚落的嗡鸣,与胸腔里失控的心跳重重叠在一起。
烛鈺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身下洇著一滩血。
血水一路蜿蜒流过地面,弯弯绕绕,缓缓浸到了她的身前。
“烛鈺......烛鈺......”
她从血泊中支撑起身体,感受不到疼痛,跪爬过去,將浑身是伤的烛鈺紧紧搂在怀里,指尖触及之处,皆是一片冰冷的濡湿。
“烛鈺……大人……”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撕下外衫,捲成一团,用力压住他颈后仍在汩汩冒血的伤口。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对不起……我来迟了……”
烛鈺气息微弱,死水般沉寂。他的身体被手臂粗细的玄铁锁链紧紧缚住,吊在蟠龙柱上,周身大片裸露的伤口皮肉模糊一片,面色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苍白。
他低垂著头,颈项无力地弯折,像只被斩断脖颈的鹤,漆黑的长髮凌乱地遮去他半张脸。
如果不是苍白的唇瓣微微翕动,极轻地唤了声她的名字,玉笺几乎以为他已经气绝。
“殿下,我这就带你走……”
玉笺艰难地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將已经变成废铁的锁链从烛鈺身上解下。
银霜剑消失不见,化作一片护心金鳞归返他的本体。
她记得自己先前的失控,持著银霜剑拼死闯入珍重,暂时逼退了那些天官。可她这半仙之躯强行冲阵,无异於以卵击石,狂虐的龙气反噬之下,周身经脉几乎崩裂。
如果不是金鳞护体,恐怕早已粉身碎骨。
之后几名天官见势合力上前,祭出法器想要將她擒拿。烛鈺彻底被触怒,强行催动出最后余力,將压制在他周身的咒符瞬间震断溃散。
龙魂法相显现,缚龙阵中龙吟共鸣,迴荡不绝,声震四方。
虽然挣断了缚龙索,但烛鈺此刻气息微弱,再无反应。
一旁的黛眉也已受了重伤,额前破了一道口子,皮肉翻卷,隱隱可见森森白骨。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在玉笺脑中疯狂叫囂。
可环顾四周,满目疮痍。
要怎么走?
远处几个並未昏迷过去的天官正挣扎著一点点爬起来。
他们脸上满是羞耻与恼怒。被一个看似孱弱的凡人偷袭至此,这对於他们而言简直是毕生未有的奇耻大辱。
杀意,在他们眼中浮现。
玉笺强行咽下喉间翻涌的腥甜,从混乱的脑海中,支离破碎的记忆里逐渐拼凑出缩地之术的阵法。
她手指颤抖,沾著地上的血,以微末灵力在高台上画下符文,隨即掐诀施术。
尝试果然失败了。
缚龙镇中自成天地,变幻莫测,纵然她真的有可能施展缩地成寸,也只是原地挪移,依旧跳不出这方寸天地。
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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