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轩闻言面色稍变,猛地站起身,当即朝萧玄策拱手。
“陛下万世圣明,臣……”
“哎哎。”看到顾逸轩这副模样,萧玄策挥挥手打断他。
“让你坐著说,又不是在朝堂上,朕问你话呢,你这样子著算什么?”
“朕只不过想从你口中,看看世人对朕的看法罢了,起来起来,坐著说。”
顾逸轩依言重新坐下,心里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虽然他早有预料此行不会那么简单,但也没想到萧玄策居然会让自己说说对他的看法。
萧玄策是皇帝,自己不过一个臣子,哪怕萧玄策再器重他,他也不能隨意对萧玄策评头论足。
但看萧玄策態度坚决,顾逸轩也知道今天自己非说不可,他斟酌片刻著开口道。
“陛下乃天纵英才,自继位以来,励精图治,轻徭薄赋,二十年前派兵覆灭南越,拓疆千里,这功绩……臣愚钝,不敢妄评,但天下百姓心中自有桿秤。”
“哦?”萧玄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自从边疆回来后,便愈发会溜须拍马了,要不是朕知道你的性子,可能还真会將你当成那些趋炎附势的大臣。”
对於萧玄策的话,顾逸轩却是摇摇头,神色认真。
“臣说的是实话,陛下为江山社稷所做的一切,满朝文武有目共睹。”
“便是后世史官,怕也只会记下『功绩斐然,堪比太祖』这八字。”
顾逸轩此话半真半假,萧玄策的手段和功绩確实不假,但心术深沉,当年为了坐稳龙椅,手里沾的血怕是不比太祖少。
只是这些话,便是借顾逸轩十个胆子,也不敢当著萧玄策的面说。
萧玄策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低笑出声。
“你啊你,和你父亲真是半点不像,嘴上都跟抹了蜜似的,他可不会这么夸朕。”
顾逸轩没接话,脸上也没半分尷尬之色,只当作没听见萧玄策这句话。
“朕当年啊。”
萧玄策忽然嘆了口气,手里的鱼竿轻轻晃动。
“对这龙椅其实没多大兴趣,你说这玩意儿,看著金光闪闪,坐著硌不硌得慌,只有坐上去的人才知道。”
萧玄策说到这儿顿了顿,平日里威严的目光闪过一抹追忆。
“生在帝王之家,很多事由不得你。”
“你不想往前冲,自然有人推著你走,用刀,用箭,用阴谋诡计,把你前面的人都踹下去,你就只能往上爬了。”
顾逸轩安静地听著。他知道,皇帝这是要开始说正题了。
哗啦!
萧玄策话音刚落,手中的鱼竿猛地一沉,鱼线被绷得笔直。
他眼神一凛,手腕用力一扬,一条尺许长的红鲤被拉出水面,在空中甩动著尾巴,溅起一片水。
“陛下好手艺!”旁边的刘总管立刻諂媚地喊了一声。
几个眼疾手快的小太监连忙上前,用网兜接住鱼,又小心翼翼地取下鱼鉤。
那红鲤还在网兜里扑腾,鳞片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萧玄策却看都没看,只淡淡道:“放回去吧。”
小太监听到萧玄策的话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反应过来后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捧著网兜,將红鲤重新放回池中。
那鱼一入水,便“嗖”地一下钻回了水底,眨眼间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