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发现每桌都有侍女在殷勤劝诗。
“这『免费』的酒宴果然不是白吃的,非得要我们这些举子留下诗作。若是將来有人高中进士,甚至入阁拜相,这些诗作便又是一笔谈资。”柳通难得开口说话。
“正是此理。”白景明赞同道,“不过人家並未强迫,全凭自愿。吃准了我们读书人好面子罢了。”
陆临川会心一笑。
这手段確实高明,既给了举子们体面,又达到了目的。
接下来的几位姑娘各展所长,有抚琴的,有唱曲的,有跳剑舞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名叫清荷的白衣女子,她怀抱古琴,弹奏的琴音清冷无比,与先前红綃的热辣形成鲜明对比。
“这位清荷姑娘去年便是魁。”白景明如数家珍,“她卖艺不卖身,据说连侍郎公子想纳她为妾都被婉拒了,说是要寻一倾心良人才肯託付终身。”
陆临川闻言一愣:“青楼女子还能拒绝权贵?”
“寻常女子自然不能。”白景明解释道,“但魁不同,有了这个名头,便多了几分体面。许多豪门贵妇甚至会特意请魁到府中表演,以示风雅。所以很少有达官显贵撕破脸强迫她们,毕竟,强占魁的名声传出去,不仅显得粗鄙,更会惹人笑话,说他们连个清倌人都降不住,反倒失了身份。”
“原来如此。”陆临川点头,看来魁就和某些后世的一线明星一样,可以和资本的潜规则说不了。
正说著,又一位粉衣侍女前来求诗。
四人依旧婉拒,表示要等所有表演都结束后再作决定。
侍女也不恼,恭敬地退下了。
表演接近尾声时,紫鳶亲自前来伺候笔墨:“表演已经全部结束,几位公子可有雅兴题诗?”
面对丽人的柔情催促,四人也不好再推辞。
紫鳶纤纤玉手轻拍,立刻有侍女捧来文房四宝,在案几上铺开。
赵明德略作沉吟,率先提笔写下《观舞》一首。
他虽以策论见长,但诗词功底也不差,只是中规中矩,难称惊艷。
柳通隨后也写了一首《听琴》,遣词造句颇为工整,却略显拘谨,少了些灵动之气。
紫鳶接过诗稿,盈盈一礼:“多谢二位公子赐墨。”
她声音依旧酥软,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在这醉仙楼多年,她见过的佳作不知凡几,这两首诗虽不算差,但终究难入她的法眼。
白景明见状,反倒不急了。
他笑眯眯地看向陆临川:“陆兄,该你了。”
赵明德和柳通闻言,也投来期待的目光。
《临江仙》更多透露出的还是人生感悟,虽见才华,但毕竟可遇不可求,不知怀远能否再次写出佳作?
陆临川微微一笑:“白兄先请。”
两人间既有比试,他自然想后发制人。
“自然该陆兄先来。”白景明连连摆手,耍了个滑头,想法和他一样,“在下也好开开眼界。”
见推辞不过,陆临川只得应下。
他执笔在手,佯装沉思。
脑中回想方才十二位佳人的表演,最终定格在了清荷身上。
她白衣胜雪,琴音清冷,宛如月宫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在眼波流转间不经意泄露出几分嫵媚,看似清雅高洁,实则暗藏风情。
倒是和李白的《清平调·其一》很搭,而且,若要保证万无一失地夺取诗魁,毫无爭议地贏下这一百两银子,也非这首不可……陆临川选好文抄对象,便开始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