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说不定早就降了……”
流言如野火,烧灼著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
接连两日,气氛愈发诡异。
暗中串联、窃窃私语者越来越多。
坐山虎虽凭藉积威和少数死忠亲信,还能勉强控制局面,但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这山寨,已经快压不住了。
第三日夜深。
坐山虎躺在虎皮褥子上,瞪大眼睛望著漆黑的屋顶,毫无睡意。
外面巡逻的脚步声似乎也比往常稀疏零落了许多。
他心知肚明,最后的时刻,恐怕要来了。
果然,夜深人静时,帐外传来一阵压抑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著,帐帘被人猛地掀开。
十余名手持兵刃的头目涌了进来,火光下,他们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带著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然而,一进帐內,所有人却都愣住了,脚步僵在原地。
只见坐山虎並未入睡,而是披著外衣,端坐在床沿,那双在黑暗中精光四射的眸子,正冷冷地注视著他们,他手边,赫然放著那柄沉重的鬼头刀。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闯进来的人顿时胆气尽失,冷汗涔涔而下,进退维谷。
坐山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深更半夜,持械闯入……你们想做什么?”
为首之人喉咙乾涩,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大当家……弟兄们,弟兄们只是想求条活路……您已经失了人心了……”
“活路?”坐山虎狞笑一声,握住了鬼头刀的刀柄,“老子就算要投降,也得先宰了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狗东西。”
话音未落,猛地暴起发难。
鬼头刀带著悽厉的风声,如同泰山压顶般劈向为首者。
那人慌忙举刀格挡。
“鏘”的一声巨响。
他手中的刀竟被直接劈飞,整个人被巨力震得踉蹌后退。
坐山虎勇冠群匪,绝非浪得虚名。
此刻虽身心俱疲,但困兽之斗,更为可怕。
刀光翻滚,在这不算宽敞的帐內左劈右砍。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怒吼声顿时响成一片。
这些头目本就不是坐山虎的对手,加之心中发虚,气势先怯,虽人数占优,竟被杀得节节败退,不断有人溅血倒地。
帐外的巡逻护卫早已听到里面的动静,却无一人进来干预。
只是沉默地围在外面,气氛诡异。
不过片刻工夫,闯帐的十余人竟被坐山虎一人一刀,尽数砍翻在地,鲜血染红了帐毯,浓重的血腥味瀰漫开来。
坐山虎拄著刀,微微喘息,身上溅满了血跡。
他环视一地狼藉和尸首,脸上露出一抹惨澹而讥讽的笑容。
这时,帐外的护卫们才仿佛刚刚赶到一般,迟疑著涌了进来,看到帐內情形,纷纷露出惊骇之色。
坐山虎目光扫过这些追隨自己多年的亲信。
他们的眼神复杂,有恐惧,有羞愧,有躲闪,却唯独没有了往日的忠诚。
坐山虎心中一片冰凉,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解脱。
他知道,这些人刚才没有进来帮这些叛逆,已经算是顾念旧情了。
想活命,是人的本性。
如今已是眾叛亲离,山穷水尽,又何必再拖著他们一起死?
他深吸一口气,扔掉了手中的鬼头刀,疲惫地闭上眼睛,復又睁开:“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开寨门……下山……投降。”
眾护卫闻言,先是难以置信地愣住,隨即脸上纷纷露出极度复杂的神色,羞愧、庆幸、茫然交织,最终都化为深深的躬身:“……是,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