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也不必再议了。”
四人见皇帝態度明確,只得躬身领命。
心中却不免有些疑惑,赏功罚过皆不深议,那陛下今日究竟想议什么?
姬琰並未让他们疑惑太久,直接切入核心:“今日要议的,是剿匪將士们的抚恤善后之事。”
“怀远上奏再三陈情,所有此役阵亡將士,无论京营、虎賁卫,皆需厚加抚恤,足额发放银钱於其家属,使之无后顾之忧。”
“所有因伤致残,不能再继续服役、难以自谋生路的士卒,朝廷也需出台章程,保障其退役之后的基本生活。”
“內阁必须要儘快拿出一个稳妥的章程来,不仅要应对此次,往后也须形成定例,不得剋扣短缺,不得推諉拖延!”
此言一出,四位阁臣皆面露惊愕。
徐杰当即出列,语气急切:“陛下,朝廷如今虽藉国债稍解燃眉之急,然各处用钱之地依然繁多,国库依旧捉襟见肘。”
“若骤然行此厚恤之法,所费甚巨,只怕……只怕难以为继啊!”
姬琰摇了摇头,態度异常坚决:“徐卿此言差矣。兵事乃国之大事,將卒乃国之干城。”
“若令流血者再流泪,伤残者无所依,今后还有谁愿为国效死?”
“军心一失,根基动摇,纵有金山银山,又何足恃?”
“此事关乎国本,绝非寻常度支可以衡量,诸卿不必再劝,朕意已决。”
他无法將私下与怀远探討的那些更深层的话在重臣面前全盘托出,但態度已然鲜明:从今往后,朕要逐步改变现状,优待將士,稳固军心。
眾臣见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心知再劝无益,反而可能引来猜忌,只得暂时按下心思,齐声道:“臣等……遵旨,必当悉心筹议。”
此时,赵汝成又想起一事,奏道:“陛下,此次剿匪乃大捷,臣提议,可否於陆学士班师之日,举行太庙献俘之礼,以彰武功,震烁宵小?”
姬琰一听,立刻摆手驳回:“不可,歷来太庙献俘,皆是对外征伐,大破异族强敌,擒其酋首,方可彰显国威,告慰先祖。剿灭境內山匪,纵是大胜,终究是家务事,岂能行此隆重典礼?岂不让祖宗笑我大虞无人,竟以此等微末之功告庙?”
他顿了顿,语气转而深沉:“真要行太庙献俘,至少也需待平灭辽东女真或是北漠蒙古之时,方可当之无愧。”
这也正是他目前並未动念直接给陆临川封爵的原因之一,並非吝嗇赏赐,而是心中自有一桿衡量功业规模的標尺。
赵汝成听闻皇帝志气,心下微凛,亦觉自己的提议有些侷促了,忙道:“陛下志存高远,是臣浅见了。”
“虽不行献俘之礼,但怀远班师,亦不可轻慢。”姬琰语气缓和下来,做出了安排,“朕会命皇长子,代朕率领百官,出城相迎,以示朝廷对此战功勋的重视,对將士们的礼遇。”
皇长子?
四位阁臣心中俱是一动。
那可是中宫皇后所出的嫡长子,虽未正式册立太子,但地位尊贵,毋庸置疑。
陛下命其出迎,这背后的荣宠与暗示,不言自明。
又是徐杰出列劝阻,他总是不吝於在这种时候扮演諫臣的角色:“陛下,皇长子年仅七岁,冲龄稚嫩,根骨也非极强健。”
“大军凯旋,虽为喜事,然军伍肃杀之气犹存,甲冑兵器之光耀目,臣恐仪仗喧譁,衝撞了殿下,於殿下身心不宜啊。”
姬琰闻言,眉头微蹙,:“徐卿多虑了,朕的皇子,岂能娇生惯养,不识兵戈?”
“正应趁此机会,让他亲眼见见我大虞將士的英姿,感受一下沙场建功的豪情与朝廷礼遇功臣的仪度!”
四位阁臣见圣意已决,再无迴旋余地,只得齐齐躬身:“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