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大中小三种规格,就要卖到120两、95两和80两。
胡翊觉得这个价格定的並不算贵。
毕竟在100多年后的明中后期,从西洋传进来的锡镜,清晰度远远不如现在他制出的,但就那巴掌大小一块却能卖到10余两。
胡翊的计划是物以稀为贵,越是刚开始,越应该卖的贵。
可以在镜子逐渐普及之后,不断往上深挖工艺,做高造价產品的同时,把最底层的產品適当地降价卖出,逐渐流入到平民百姓之家,大概是这样一个思路。
小规格镜子大概巴掌大小,直径13cm左右。
中等规格,如同菜盘,直径大概20cm左右。
最大规格,如西瓜一般大小,直径27cm左右。
当然这只是初版的方案,回去后还要调查市场,再做一些微调。
临走前,胡翊又对黄匠官特意瞩附道:
“你们还需要再按照真人的尺寸,打造一只大铜镜,这只镜子日常作为展示用。”
黄匠官秒懂。
这就是东宫造物局的门面啊!
只有用这样一面大镜子摆出来做展示,你的生意才会好,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话是没错,但更多的展示总能带来更好的效果。
黄匠官此时便又提议道:
“那属下就在铸模之时,多做一些边工艺,再涂上漆防锈,將它做成一件精美之物。”
胡翊点点头道:
“你这样想也对,反正该如何做只管去办,制出这么个东西来,不愁会有何亏损的风险。”
说到此处,胡翊便取来两只大號铜镜。
既然东西完美的制出来了,那当然得先送给皇帝预览。
这一对镜子,送给朱元璋和马皇后,该有的礼数和孝心都是要尽到的。
对於这个老丈人,那是真没辙,別看平时看起来乐呵呵的,该翻脸时就翻脸,该小气的时候那也是真小气。
胡翊就拎著两个铜镜进宫了。
他来时,朱元璋和朱標正在就宫中尚膳监的事琢磨著呢。
“爹,尚膳监的坐记太监已经把密折报上来了,司钥库掌库太监胡保,连同尚膳监典簿冯九等五人,合计盗取去年琉球进贡的龙脑冰片10两。
这龙脑冰片帐面上本该剩余90两,他们帐面写了80两,抹去的那10两冰片,私盗出府库,以每两120两纹银售卖,得利1200两银子,后被这五人均分。”
听到这话之后,朱元璋脸上绷不住了,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就好像被人扇了两巴掌一样。
这可是1200两啊!
还是在皇宫之中,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出现了这样的硕鼠巨贪!
发生这种事,这是自己这个天子监督不严,管教不力。
先前还跟標儿夸海口呢,转眼便被抽的脸上啪响。
老朱当即便是血液上涌,作势欲要抓起桌上的砚台摔个粉碎。
也许是女婿开的药起了一些作用,就在他即將伸手够到砚台时,那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隨即又抽回来。
朱元璋的目光忽然落在窗外刚抽出新叶的绿树上,顿时怒气略缓和了些,只是声音沉闷著,淡淡讲道:
“都抓了严刑查办,剥皮凌迟,將他们的皮掛在御膳监示眾三日。”
朱標应了一声。
朱元璋隨即也取出钥匙,打开了自己面前的密匣。
尚膳监里,他们一共安插了三人,行密奏之事。
这些太监们在宫中毕竟卑微些,一有风声和消息,立即便往过来报,生怕报来的消息晚了,被皇帝和太子降罪。
昨日才赐予的密匣,今日便已经送来了奏报。
朱元璋打开的这个密匣之中,也有尚膳监典簿伙同药膳宫女、尚膳监长隨等人勾结南京商贩,虚报蔬果价钱牟利的举报。
只不过,这种虚报一般涉及的钱数不多。
那名密奏的太监说的也清楚,每次虚报不过几十上百文钱,每月大约三五两银子。
倒是最近宫中某御厨偷盗了胡椒75斤,获利大概在60-70两银子之间。
別看这些都是小事,但在朱元璋这里却没有小事。
毕竟他可是贪污十两就发配流放,超过五十两就剥皮充草的狠人。
这一番宫中的整顿由此便开始了。
胡翊抱著两麵包好的铜镜,赶到华盖殿去的时候,朱元璋正在生闷气,叫朱標去拿人呢。
“咦,姐夫来了。”
胡翊与朱標撞了个满怀,刚上了二层阁楼,眼尖的他立即便看到御案上的密匣,又到了朱元璋黑沉起的脸色,对这里刚才发生的事也就猜出几分来了。
“岳丈,我要是来的不是时候,就先告退。”
胡翊显得小心谨慎“不必。”
朱元璋开口便道:
“密摺奏事这主意本就是你出的,你还迴避个什么劲?”
这话说起来倒也对,胡翊便將咯吱窝里夹著的两面铜镜取下来,端在了手里。
“这是何物啊?”
朱元璋看他手里拿著的物事,正好用黄布包裹著,定然是呈送到御前来的。
朱標见此物件,也觉得好奇,就放下手里要办的事,先凑到了姐夫身边弯著身子细瞧。
看到这圆咕隆咚像盘子一般的东西,朱標好像明白了。
“姐夫,这就是你上回所说的镜子吧?”
“什么镜子?”
朱元璋只记得这小子说要造肥皂,都忘记他说还要造镜子的事了。
朱標便解释道:
“姐夫在东宫造物局造出了神镜,可以將人的面容完全映在里面,那真是无比的清晰,凡是见过这神镜的,没有不伸出拇指夸讚它的。”
“哦?”
朱元璋好奇地站起身,凑过来,同时问道:
“標儿,你又是何时得见的?”
同时,小心眼的朱元璋暗中嘀咕起来,既然早已是造好之物,不早早地送进宫来。
居然在许多人都瞧见过了,才往宫里送!
好在是胡翊也知道这位老丈人的尿性,看到朱標没有把话说清楚,立即便开始打起补丁来了:
“岳丈,这镜子先前本就制出来了,本该送进宫里给岳丈、岳母一对,怎奈小婿当时觉得它不甚完美。
由此便又改进了一番,如今可称得上是个好物件了。”
这番话倒也打消了朱元璋的不满。
“既是神镜,咱倒要好好瞧瞧,看它到底神在何处。”
说罢,他亲自拿起一面,握在了手里。
这几面铜镜因为要送进宫里来,都是特意製作的。
铜镜只一入手,沉甸甸的份量端在手里,朱元璋便已经失去了兴趣。
只因这物件与寻常看到的並无什么区別。
可就在他伸手解开黄布,看到镜面之时。
便在这一瞬,就连他自己都是愣了三愣!
这是铜镜?
朱元璋在心中暗道一声,铜镜怎会达到如此清晰的地步?
再仔细一看镜中之人,他已从愣神中恢復过来,当发现镜中那人像是自己时,他第一反应竟是以为自己的魂魄被摄入到了镜中。
可朱元璋这样的人不会慌乱,当即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带著脾万物的那份傲然,令他悍然正视起了镜中的这个自己,就算里面藏有鬼怪也要跟他搏一搏!
但仔细观看,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毛孔,没有剃乾净的胡茬,还有脸上少量的麻子和上火长起来的痘痘·
以前在那模糊的镜面之中时,每日都曾看到过这张脸。
但镜面一般都较暗,看的实在不太真切。
直到今日,藉助这面铜镜,朱元璋才首次看清楚了自己脸上的所有细节。
恍惚间,他甚至有一种在看陌生人的感觉,看著镜中的自己,像自己,但又仿佛不像了。
还是头顶上戴著的龙冠,以及身上的龙袍,都呈现在镜子之中,全都显现出了耀眼夺目的本色,才令他最终確定了镜中之人就是自己。
“好傢伙!”
朱元璋忍不住讚嘆一声,开始对著镜子里面的自己,比划起来。
伴隨他做出动作,镜中的自己也开始做动作,这一切都是同步的。
玩耍了片刻之后,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显得极为兴奋的说道:
“这东西確是一件神物啊,你怎就能够连这等神镜也造出来?”
他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婿了,现在別说是女婿多智近刘基,有经天纬地之才了。
他甚至怀疑胡翊是个妖孽,邪法惊人。
要么就是什么神仙高人,通晓阴阳法术。
毕竟这样清晰的镜子,已经超出朱元璋的认知了。
须要知道,他还是整个大明的主宰,身为皇帝的他什么东西没有见过?
又岂会为一些寻常物件而惊奇?
朱標適时地也凑上去,和父皇在镜中同框。
看到父子两人在镜中的笑脸,朱元璋更是开心不已。
父子关係才刚刚缓和,如今又增添了如此趣事,他自然是激动开心坏了,一遍一遍的问眼前这个女婿道:
“你小子这颗脑袋到底是咋长的?这都是咋想出来的呢?”
朱元璋此时拿手一指这个女婿,立即便道:
“说说,说说你是咋想出来的,咱现在可不信这些事儿都是你那个色目人老师教的,当初那么小个毛孩子,你能学会这么多?”
此刻的朱元璋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女婿的秘密,更是立即出言催促道:
“你小子,今日不许再瞒著咱了,倒要把你肚子里的货都往外倒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