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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盗火者

接下来的几天,克鲁瓦塞这栋小小的别墅仿佛成了法国文学界的磁石。

电报如同雪片般飞来,表达着各自的震惊、哀悼和遗憾。

左拉最先赶到,他风尘仆仆,脸上满是悲痛和疲惫。

他紧紧拥抱了莫泊桑和莱昂纳尔,声音哽咽:“我还期待着下一次‘福楼拜家星期天’,怎么会这么突然……”

紧接着是埃德蒙·德·龚古尔,他神色严峻,仔细询问了福楼拜临终前的情况,唏嘘不已。

阿尔丰斯·都德也来了,他温和的脸上写满了哀伤,轻声安慰着每一个人。

伊凡·屠格涅夫也来了,他看起来身心俱伤,本就苍白如雪的须发,格外颓然、凌乱。

福楼拜的侄女卡洛琳·科芒维尔夫人带着家人抵达了。

她虽然悲伤,但更多地是担心福楼拜遗产的处理,时时刻刻盯着别墅里的器物和福楼拜的手稿。

她与莫泊桑、莱昂纳尔这些“文学上的孩子”们也保持着一种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小别墅里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烟、咖啡和沉重悲伤的气息。

人们低声交谈,回忆着与福楼拜交往的点点滴滴,分享着他的文学见解和早年那些暴躁脾气的轶事。

莱昂纳尔则扮演着半个主人的角色,协助朱丽叶接待来客,处理杂事,尽可能地维持着秩序。

一八八零年五月十二日,星期三,鲁昂,圣欧安教堂。

天空阴沉,教堂古老的石墙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显得格外肃穆。

葬礼弥撒如期举行。

教堂内座无虚席,烛光摇曳,映照着人们肃穆的面孔。

空气中回荡着神父庄严的祷词和唱诗班空灵的歌声。

出席者包括了鲁昂当地的官员、福楼拜生前的本地朋友、好奇而敬仰的市民,当然还有巴黎赶来的文学界代表们。

左拉、龚古尔、都德、莫泊桑、莱昂纳尔……坐在前列。

乔治·沙尔庞捷也赶来了,他面色沉重,不时用手帕擦拭眼角。

莫泊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具覆盖着鲜的橡木棺椁。

弥撒结束后,送葬的队伍缓缓向鲁昂纪念碑公墓行进。

天色依旧阴沉,队伍很长,足有三百人,沉默地行走在鲁昂的街道上。

沿路的市民自发地驻足脱帽致敬,他们或许并不能读懂《包法利夫人》,但他们知道,鲁昂失去了一位值得骄傲的儿子。

到达墓地后,一个意外的插曲发生了。

事先准备好的墓穴,竟然太过狭小,无法顺利容纳福楼拜的棺椁。

棺木只能尴尬地悬在墓穴上方,无法落葬,场面一时有些令人窒息……

送葬的人群安静地等待着,一种微妙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似乎连死亡和大地,也无法轻易接纳这位灵魂都如此庞大的巨人。

掘墓人只能立刻动手,挥舞着铁锹,匆忙地扩掘墓穴。

泥土被翻挖上来,整个过程耽搁了将近一个小时。

送葬的队伍只能沉默地等待,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终于,墓穴被扩大到了合适的尺寸,棺木才被缓缓放下。

绳索摩擦着滑轮,发出吱呀的轻响,最终稳稳地落入了大地的怀抱。

泥土开始被铲入墓穴,落在棺盖上,发出沉闷的、最终的声响。

这时,人们开始致悼词。

莫泊桑称福楼拜是“我们的主人,我们的导师”,是“法国文学最坚韧、最真诚的仆人”,他的离去让所有热爱文学的人变成了“精神上的孤儿”。

他的悼词不像是精心准备的演说,更像是对导师的深情告白,闻者无不动容。

左拉接着发言。他强调了福楼拜在文学史上的革新地位,称他是“现代小说的真正奠基者”,“将科学的精确和艺术的完美结合”,影响将永世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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