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午门內东侧、左顺门东南方向的巽隅(东南角),也就是会极门进去,文华殿前面的文渊阁,是一排十间,靠著紫禁城城墙用面砖搭建的黄瓦房,简洁素雅。
也是內阁值房。
在这政本之地的最里面,少傅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內阁首辅顾秉谦坐在自己的值房里,微闭著眼睛,捋著鬍鬚,想著心事。
“老爷,魏阁老来了。”心腹家僕在门口稟告。
“请进来。”
少保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魏广微提著官服前襟走了进来。
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元辅,可有听说?”
顾秉谦睁开眼问:“显伯,听说什么?”
“昨晚皇上醒了。”
“皇上这十日,时有醒来。”
“我是说皇上身体大好了。”
“皇上大好,这是苍天恩庇,祖宗保佑,是大好事。”
“你个顾六吉,还在这里装!”
顾秉谦和魏广微都是依仗魏忠贤的权势入了阁,顾秉谦更是在魏忠贤的支持下挤走了叶向高、韩爌和朱国楨,成为首辅。
两人都被外人称为魏家阁老,关係非同一般。
坐下的魏广微身子前倾,探著头,小心翼翼地说:“听说昨晚奉圣夫人突然仙逝。”
顾秉谦不动声色地答:“是的,司礼监的行文已经到了礼部,叫擬追赠和厚葬仪礼。”
“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说是心忧皇上病情,忧思过多,心力交瘁,故而突然身故。”
“元辅,你信吗?”
顾秉谦抬头看著屋顶,默不作声。
“元辅可有见过魏公?”
“老夫一早接到消息,就派人去魏公府上,不想吃了闭门羹。门房说魏公这些日子在宫內伺候皇上,实在疲乏,奉詔在府上静养。”
魏广微的脸上不停地变幻,“奉詔回府静养?这话里颇有深意。”
抬头看著屋顶的顾秉谦,悠悠地又开口:“老夫还听说,今早田尔耕、许显纯一大早就赶去锦衣卫北司詔狱。然后几位京中金创医被请了进去,说是给里面的人犯医治。”
魏广微正在捋鬍鬚的右手猛地一抖,拽下几根鬍鬚来。
可他全然顾不上疼痛,面露惶然地问:“元辅,这天要变了?”
“或许说,皇上看朝堂太乱,要出手捋一捋。”
魏广微更加惶然:“杨涟、左光斗那些死鱼要是翻了身,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坐等著变成死鱼?”
顾秉谦上身坐正,目光炯炯地看向值房门口。
“世人皆说我等是阉党。胡说八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阉党,只有帝党!”
听顾秉谦一说,魏广微也慢慢缓过神来。
“那些自詡中正之臣,在万历年间借著国本之爭,隱隱佔了上风,便自以为是。而今又借著移宫拥立之功,把皇上不当一回事,操弄权柄。
魏公乘势而起,正是皇上在幕后布置。而今值此大获全胜之际,为何皇上突然又要大变?”
老成持国的顾秉谦摇了摇头,“或许皇上跟我们看的不一样。我们看的是一己一党之荣辱,皇上看的是江山社稷之兴衰。”
魏广微愣了一下,隨即噗嗤笑出声来,连连摇头。
“元辅,这话你信吗?
我们皇上自幼不习文,少受教化,他能看得这么远?”
顾秉谦瞥了他一眼,淡淡反问一句:“如果客氏是皇上逼著魏公下的手,你当何如?”
魏广微脸色煞白,捋鬍鬚的右手颤抖不已。
一位五十多岁男子,身穿素色深衣,惶然不安地站在西苑西安门值房里。
他身形高大,脸痩少须,肤色微黑,正是当今朝堂党爭的焦点人物,熊廷弼。
等了一会,一位身穿蟒袍、头戴乌纱帽的五十多岁官员走下轿子,熊廷弼连忙上前,叉手作揖。
“罪民拜见孙督师。”
此人正是朱由校的老师,少师兼太子少师、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孙承宗。
天启二年入阁以来,一直以督师身份出镇山海关,五月初有事来京敘职,不想朱由校落水昏迷,耽误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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