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带著一丝试探问道:
“对了,你再问问贵人。”源为义的眼神变得异常热切,“他去平安京,可是要去覲见法皇陛下?”
他特意用了“覲见”这个敬语。
在源为义看来,如此强大的存在,不远万里来到扶桑,目標直指平安京。
除了覲见那位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还能为了什么?
想来大概率便是替大宋天子传递旨意?
至於这旨意具体是什么,他就不清楚了,但这也与他无关了。
市川太郎听到源为义的话,连忙转向徐澜,脸上再次堆起混合著諂媚与敬畏的笑容。
他仔细將源为义的问题用宋语翻译过去,语气无比恭敬。
“贵人容稟,我家主人源氏家主,斗胆请问——”他斟酌著措辞询问道:
“您此行平安京,可是为了覲见吾皇陛下?”
市川太郎说完,还习惯性地微微躬了躬身,仿佛在等待一个理所当然的肯定答覆。
他甚至已经在脑中勾勒出,这位贵人或许会矜持地点点头,然后讲述一番宋国皇帝对扶桑天皇的问候云云那將是多么风雅庄重的场面!
然而徐澜闻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甚至没有看市川太郎那充满期待的脸,只是目光依旧落在平安京的方向,似是在確认方位。
隨后,徐澜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覲见?”
徐澜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
“当然不可能。”
他的声音清晰地迴荡在死寂的废墟之上。
“我只是想干掉他。”
哗!
徐澜话音响起的瞬间,每个字都化作锋利的箭矢,刺破了市川太郎所有的幻想。
市川太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諂媚的弧度仍僵在嘴角,肌肉凝固的如同石雕。
他眼中所有的热切与激动,都在这一刻被莫大的惊骇取代!
只见市川太郎瞳孔骤然一缩,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形成一个滑稽的“0”形。
十他喉咙里发出乾涩的鸣咽,身体如遭重击,猛地晃了一下!
“干掉—·法皇陛下?!”
市川太郎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衝上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一乾二净!
他的面色更是由通红刷地转为惨白!
他无法思考,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干掉他”如同魔咒般在脑內疯狂迴荡!
干掉谁?
法皇陛下?!
这、这.·
简直是大逆不道、悖逆人伦!十恶不赦!!
任何一个词汇,都无法形容他此刻感受到的衝击!
市川太郎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看向徐澜的眼神惊恐无比,如同看到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另一边的源为义,虽然听不懂宋语,但他却死死盯著市川太郎的反应!
当看到市川太郎那瞬间僵硬如石头般的表情。
看到他脸上血色尽褪的惊骇,以及其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源为义的心也骤然沉到了谷底!
“市川!他说什么?!贵人到底说了什么?!”
源为义再也按捺不住,一步上前,猛地抓住市川太郎的胳膊,厉声喝问!
市川太郎被源为义抓得一个翅翅超起。
这时,他才如梦初醒般,艰难地转动著僵硬的脖颈,看向源为义的目光,充满了惊恐和茫然。
只见他嘴唇哆著,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將徐澜的话断断续续、用扶桑语翻译出来:
“家主贵人说,要去平安京是是为了—”
市川太郎的声音宛若濒死的哀鸣,“干掉法皇陛下!!”
说出这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像有千钧重!
“什么?!”
源为义闻言如遭五雷轰顶,难以置信!
他抓著市川太郎胳膊的手猛地鬆开,如同被烙铁烫到!
整个人更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跟跑著倒退一步!
他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的红晕,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死人般惨白的顏色!
干掉天皇陛下?!
这、这—.
源为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衝脑门,在头皮瞬间炸开!
对於徐澜这位“贵人”会前来这里,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勤见,交涉,示威,邦交最后自是定格在了为宋国帝王传达旨意而来的“邦交”上。
可他唯独没有想到,徐澜此行的目的,竟是如此粗暴的,赤裸裸的毁灭!、
这已经不是挑战皇权了。
这是要將整个扶桑的天都捅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