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一就在这时,徐澜缓缓转身,目光扫过场中眾人,最后望向白河法皇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老脸上。
“真是丑陋。”
白河法皇的面容上,那渴望之色,毫不掩饰。
徐澜见他如此作態,便知道其心中所想为何。
这般年老的皇帝,如此狂热地迎接一位“神明”,所求为何?
无非是那两个字一一长生。
徐澜神情漠然,俯视著眼前的倭人法皇步步靠近这里。
很快,白河法皇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恭敬。
他对著徐澜,深深躬下身去,额头几乎要触到膝盖,用扶桑语,以一种近乎咏嘆的语调,开始了他的“祷告”:
“至高无上的神明啊——”
“您踏破虚空,降临这卑微之地,是扶桑无上的荣光——”
“您的光辉,如同旭日,驱散了笼罩八百万神明之国的阴霾———””
“您的伟力,如同——”
他滔滔不绝,极尽諂媚之能事,將自己幻想中所有对神明的讚美之词,都堆砌了出来。
仿佛要將一生的奉承话,都在这一刻说完。
徐澜面无表情地听著。
只感觉在听一阵毫无意义的噪音。
毕竟他的確听不懂。
直到白河法皇的“祷告”告一段落,因激动和喘息而不得不停下时。
徐澜才缓缓抬起眼眸,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平静地注视著白河法皇。
没有回应,没有表情。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仿佛眼前这位掌控扶桑数十载的法皇,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漠视,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白河法皇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凛,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神—神明—”他喉咙发乾,试探性地再次开口。
徐澜依旧沉默。
只是那目光中的漠然,愈发森冷。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让白河法皇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心中焦急万分。
神明为何不回应?
是朕的礼仪不够?还是..神明不屑於与凡人言语?
不过就在这时,他才眼睛一瞪,猛地想起神明来自彼岸大国,语言自然不通。
至於为何对方都是什么了,还不通他们扶桑的语言那也只能怪他们没资格让神明大人通晓。
“快!快传安倍泰亲!还有那个曾经在宋国待过的藤原家的谁?!”
思绪如电光火石,白河法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扭头对身边的侍从嘶声低吼!
“立刻!马上把他们给朕找来!!”
侍从连滚带爬地退下。
没一会儿,一个穿著狩衣、面容阴驁的阴阳师,和一个穿著宋式儒衫、神情傲却难掩紧张的老者被匆忙带到了后苑。
这二人分別是阴阳寮寮头安倍泰亲,以及曾在大宋游学多年的藤原氏旁支一一藤原清衡。
两人刚一进来,便看到后苑的狠籍景象和深坑,又看到端坐於御座上的法皇,以及那位白袍如雪、气质超凡的身影,脸上也不由露出凝重之色。
尤其是安倍泰亲,他乃是有名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后代子孙虽然扶桑的阴阳师和式神这种东西並不存在,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却是极强,自小便隨长辈接触各色各样的人。
因此,他的阅人经验极其丰富。
而在踏入此地,望见徐澜的瞬间,他心中便升起极为诡异的感觉一一眼前这少年,眼神漠然,好似俯瞰著他们。
竟是让他有种对方並非人类的感觉。
安倍泰亲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徐澜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以及深深的忌惮!
一旁的藤原清衡则努力挺直腰板,试图维持藤原氏公卿的体面。
可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內心的情绪。
“快!藤原清衡!”白河法皇如同看到了救星,急切地催促道:
“你精通唐语,替朕向神明传达敬意!”
“隨后询问神明——降临凡尘,有何旨意?”
藤原清衡闻言,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只见他整理了一下衣冠上前几步,对著徐澜深深一揖。
接著用的是他自认最標准、最恭敬的宋语官话:
“尊贵的神明,下国小民藤原清衡,斗胆代法皇陛下,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白河法皇陛下,诚惶诚恐,请问神明尊驾降临此凡俗之地,有何无上法旨需要吾等卑微凡人聆听与遵从?”
他的措辞极其谦卑,姿態放得极低,將白河法皇的意思,用更文雅的方式转述出来。
徐澜的目光淡淡扫过藤原清衡,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藤原清衡耳中。
然而,他所说的內容,却让藤原清衡瞬间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