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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幕的另一端,曹轩隱在阴影中,眼底寒光乍现。
方才议事厅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已经被他用手錶的摄像功能完整记录下来,画面清晰得连王家族长嘴角的唾沫星子都能看清。
不仅拿到了莫宏被诬陷的关键证据,还意外摸清了幽鬼联合各大家族的阴谋,这趟果然没白来。
曹轩压下心中的波澜,抬手对著空气轻轻一点,低声道:“林雪,收。”
话音刚落,那道隱在天字一號房樑柱缝隙里的银色髮丝便如活物般缩回,光幕中的画面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片漆黑。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醉仙阁,却看见身旁的季月仍然僵在原地。
季月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握著腰间配枪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带著难以掩饰的急促。
见季月这副模样,曹轩心中瞬间瞭然。
她肯定是想起了贫民窟的过往。
季月是从贫民窟最泥泞的巷子里爬出来的,当年为了考上治安官,她在堆满垃圾的角落里借著路灯背书,寒冬腊月里踩著结冰的路面去打工赚学费,拼尽全力才摆脱了贫困的命运。
直到三个月前,她租住的房子还在贫民窟的老街区,每天要提前两个小时出门,穿越大半个城市的破旧小巷,才能准时抵达治安所上班。
即便后来升职成了治安所所长,她也从未忘记过贫民窟的一切。
那里的墙壁虽然斑驳脱落,路面虽然坑洼不平,却藏著她无数温暖的回忆。
邻居张婶婶会在她晚归时留一碗热粥,小区里的李爷爷会在她被小混混欺负时,拄著拐杖挡在她身前,还有无数陌生人曾在她走投无路时伸出过援手。
自从当上所长,季月更是將改造贫民区划为首要目標。
多次在会议上向莫宏提议,希望能爭取资金修缮道路、建立学校,
让贫民窟逐渐融入弗兰克顿的主城区,彻底摆脱贫困的標籤。
她为此跑遍了贫民窟的每一条小巷,统计居民需求、协调资源,甚至自掏腰包帮一些困难家庭。
在她的努力下,贫民窟的混乱局势渐渐好转,打架斗殴的事件少了,街道也乾净了许多,居民们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可自从有人开始暗中诬陷莫宏,季月的精力便大多放在了调查真相上,每天忙著梳理线索,对贫民窟的关注渐渐少了。
她总想著等查清真相、还莫宏清白后,再继续推进改造计划,却万万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贫民窟竟已沦落到如此地步。
粮食被恶意囤积,物价飞涨,普通居民连温饱都成了问题,甚至到了即將暴动的地步!
晶莹的泪珠,悄然从季月好看的眼角滑落,砸在她细嫩的锁骨上,然后顺著锁骨滑落到深不见底的沟壑。
她抬手想去擦,却被一只温暖的手先一步覆盖住了眼尾。
“这不是你的错。”
曹轩的声音温柔,“贫民窟变成如今这模样,都是那些世家大族为了利益,联合那个叫幽鬼的人刻意引导的结果。
他们肯定早就封锁了贫民窟的消息,故意不让你和莫叔叔提前察觉,就是为了等事態失控,好栽赃给莫叔叔。”
季月的眼角仍掛著泪光,长长的睫毛在曹轩的掌心轻轻颤动。
她明知曹轩说的是实情,可一想到那些曾帮助过她的长辈,此刻可能正饿著肚子在寒风中发抖,愧疚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我是治安所所长啊......贫民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变成这样,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对不起莫市长的信任,更对不起那些曾把我当亲孩子看待的贫民窟长辈。”
这是曹轩第一次见季月如此失態。
在此之前,她始终是那个坚毅、冷静的治安官,哪怕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也从未露出过一丝脆弱。
可此刻,她就像个迷路的孩子,眼中满是无助与自责。
一时之间,曹轩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揽住她纤细的肩膀,將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头,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外套。
直到季月的哭声渐渐平息,呼吸趋於平稳,他才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开口:
“现在我们提前知晓了他们的计划,一切都还来得及弥补,没必要陷在自责里。”
“你看,现在距离莫叔叔召集各家族开会,还有两个小时。
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先去一趟贫民窟。
我已经让莫轻语准备了一批食物和饮用水,先解决居民的温饱问题,再跟他们说清真相。”
“只要能安抚住即將暴动的民眾,莫叔叔在会议上就能占据主动,那些家族的阴谋就没法得逞,幽鬼的计划,也会彻底破產。”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乾净的手帕,递到季月手中,眼底满是坚定:
“相信我,我们一定能保住莫叔叔,也能保住你在乎的贫民窟。”
“嗯嗯。”
季月温顺地点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只听话的小兽般亦步亦趋跟在曹轩身后。
两人走出醉仙阁包间时,走廊里残留的酒香与脂粉气还縈绕在鼻尖,
曹轩却没半分停留的意思,径直穿过喧闹的大堂,推开雕木门来到临街的公路旁,抬手拦下了一辆银灰色的无人计程车,报出了平民区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