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他们只觉得天地大变,以往人人口中讚颂的赵国军部年轻一代领袖,现如今成了人人唾弃者!赵皇曾经无比信任的臣子,却正以一种眾人难以接受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天下百姓面前。
而今日下午,当右相金崇之將云彻罪证宣告天下,並且“证据確凿”,连带著前些日子关入天牢的韩锦,都找出了与其私通的密信后,一时间,京城风向彻底大变!
北郊“大兴土木”,超越十万將士的衣冠冢,在短短的两天就可见巍峨景象。更有一些石匠,在围绕巨石打造石像。石匠均是大刀阔斧,而最为精细的面容,则是由三品强者姚川河亲自雕琢。
此时的这位老人,面含悲痛,在四周密密麻麻围观的视线之中,每刻出一笔,便有一位因为“云贼”牺牲的赵国將士性命传出。
其声音苍老,故而听起来就像是悲鸣,等到不知道多少笔落下之后,云彻的面容,早已经栩栩如生。不得不说,三品强者在雕刻方面,比之寻常功將的速度要快上数十倍,等到其最后一笔落下后。
一道面含“愧疚、战败”的云彻,却是已经屹立在所有人面前。
“就是此贼!云贼,害我赵国,逼陛下不得不答应拓跋的和谈条件!”
“还我將士性命!”
姚川河悲泣,但凡听到者,无不感怀落泪。而经过几天时间的发酵,百姓们儘管不愿意相信,但从朝廷细微到方方面面的宣传,还是不得不將记忆中那个不苟言笑,却极其英武的年轻將军,想像成了此次赵国北伐最大叛將!
“將军……节哀!”
不知何时,右相金崇之到来……一时间,再度让无数百姓默然。
而同一时间……
一道疲惫的身影,终於在日落前赶回。
只是……以往日落时分,早已经准备宵禁的城门,此刻赫然大开。严少文看向前方,遥远的山坡之间,可见战旗林立,无数身影在其中穿梭,安营扎寨。
而临近城门的北方,则是密密麻麻,几乎临安大半的百姓都聚集於此,唯有中心处,似乎有地动山摇的声音传出。
“那是……”
严少文走近,待听到外围百姓,在討论衣冠冢,以及“为云彻將军塑像”时,他表情惊动。
“难道是云將军攻破帝京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陛下这是在为其树碑立传?”
他下意识的想到,实在是,这一路走来他看到的太多太多,心中的那个“消息”,让他即使是在亲眼观看,亲自去过后,依旧在午后梦回时只觉得如同梦境。他数次感觉不真实,还幻想过三路大军之內的变化,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一定要將最新的消息带到,让整个赵国、整个天下都听到这个消息!
而此刻,听到石像、衣冠冢的词汇,他心中顿时激动万千!
“定是陛下!定是陛下也不忍那十余万的將士身死,所以修建衣冠冢。此次北伐,定有猫腻,陛下认为云將军已经遇害,所以在修建石像纪念?”
而正当心中的这个念头出现,还不给他长舒一口气的时候。
“真是看错了云贼,该死!害我赵国北伐惨败!”
“早就说过,其年轻气盛,还是从底层军士杀出来的,胸中全是戾气,陛下的圣旨他都不听,还带著大军逃离,逼我赵国和谈!陛下都曾说过,十余年努力尽覆!此贼……千刀万剐都难免其罪!”
“哼!以后选將,务必在吾等望族之中选,草莽之辈,乱我大计!”
“兄长不必生气,幸而陛下明察秋毫。立云贼跪像,此后贵在这里日日夜夜面对这十余万將士赎罪!我赵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此时此刻。
一道道声音传入严少文的耳中,后者登时愣在原地。
他猛地转身,看向那声音来源处,只是一靠近,便有无数道类似的谩骂之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云彻將军?云彻將军?跪象?”
他像是被什么击中,整个人猛地扒开人群,哪怕是密密麻麻的蚊子都飞不进去,他也用尽一切的朝著前方挤了进去。四周传来的谩骂他仿佛没听进去,只是穿梭在拥挤的人群,终於,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才挤出朝前看去。
只见前方。
一道硕大的石像身影,上半身已经雕刻完成,而下半身则呈“跪象”,正前方,则是已经动土规模浩大的衣冠冢群!
望著眼前一幕,严少文彻底愣在原地!
“姚……姚將军!”
终於,驀然间,只听得一声悽厉之极的声音嘶吼而起,像是从肺腑胸腔中挤压而出,但凡听到者,都能听到其话语之中蕴藏的滔天情绪!
只见此刻,严少文死死的瞪著前方。
明明耳边响起的,都是谩骂云彻,诬陷云將军的各种话语。但他的脑海里,却闪现过自己一路前往帝京,所途经过看到的一幕幕……那染血的沙场,战死不知道多少的將士,还有……还有已经攻破的帝京!垂亡的三品將军!还有那道……那道此时此刻依旧屹立在帝京城墙上,却不知何时会危亡的云彻將军!
当即,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將他完全包裹,下一刻,一道蕴含著满腔悲愤的骂声,从其口中驀然响起!
震彻云霄!
“你……你……是你等!”
“是汝等害了三军!”
“非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