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衙役们在捕头督促下,將蛇袋、帐册一一封存,抬出土窑。
林秋目光扫过那一袋袋毒蛇,心头一动:“若能亲手剖解,此批凶物正好磨礪【解蛇】。”
他正斟酌如何开口而不显急功,捕头已忆起他方才挥袖镇蛇的身手,惊嘆交惭,一步上前抱拳道:
“仙师救人有功,又是行家里手。衙门本也无力豢养此物,反添麻烦。若仙师不弃,请將这些蛇一併收去。”
林秋略一沉吟,装作为难,隨即点头受之:“既如此,蛇我自带回。”
捕头千恩万谢,吩咐衙役勿再触碰。
林秋再次检查完最后一个蛇袋,確定扎缚合牢,將十余袋毒蛇尽数收入早就备好的竹筐,肩挑而立。
捕头忙上前再拱手:“小人回衙后定稟县使,凡有所依,皆听仙师示下。”
林秋淡淡点头,回了一句:“帐册中的银契与典当货金,大半皆百姓血汗。还望照我一言,悉数拨作抚恤与賑济,先补偿被拐之人,再济孤贫。若敢侵吞,云雷自有回声。”
捕头连声称是,不敢多言。
林秋与沈如晦並肩离去。
月光下,他一身道袍,两肩却挑著沉甸甸的蛇筐,竹篾勒在肩窝,发出细细吱呀声。
沈如晦瞥了他一眼,道人行走夜路,竟挑蛇而归,如此打扮殊为少见。她唇角微扬,却並未出声询问。
师徒二人一路无言,沈如晦忽而驻步,衣袂微扬,似收似放,淡淡一语评功:“今日出手利落,救人有序,可嘉。”
林秋抱拳而立,却未置可否,心神已別有所系。
他原料师尊会追根问底,孰料她只轻抬素袖,復添半句:“雷法虽重,然循因合果,功上再添一笔。”
话音如风掠水,尚未及迴响,人已融入夜色,朝兴安观而去。
原来,在她看来,弟子若能持心正、断祸救生,其余隱秘皆属“各隨因缘”的閒枝,不必深问。
月华洒地,林秋目送那抹雪衣渐隱,心念翻涌,低身一揖,復又扛起蛇筐,踏上熟稔道路。
夜风拂面,竹筐中窸窣声偶起,皆被他一缕心念镇住,新得【御蛇】之术,已令诸蛇俯首。
“御蛇初成,尚能镇服十来条毒物。若再精进……或可役使群蛇,千里趋行。
“此道既可自卫,亦能探山引路,倒是合我本行。”
他心中自语,隨后脚步方入巷口,就察觉院落前多了几分陌生的“节气”。
木门重新上了墨漆,乌光隱透,门钉擦得鋥亮,像特意打磨过,最惹眼的是那新贴的朱纸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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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边还未乾透,指尖一碰残留潮意,显然下午才贴好。
脚边,一对带彩穗的鞭炮整齐码放,还覆著薄薄细灰,没来得及燃放。
推开院门,里面几乎被礼物塞满。
檐下吊著七八条新醃的腊肉,水缸旁两大箩鸡蛋和生垫糠壳防碎,墙角一坛封泥黄酒,旁倚一把用油纸包著的新柴刀。
灶屋前又堆了乾鱼、粗布和半斗新米。
“这阵仗活像把年节提前搬来了。”他收回视线,心下已將缘由八九分猜透。
灰子一步窜到院口,扑到他腿边,摇著尾巴低声呜咽,鼻尖抽动个不停,又猛地一顿,龟缩半步,耳朵贴头,低低呜咽。
它嗅出了主人衣袍上未散尽的血腥味。
“还是这副胆小样。”林秋弯腰轻揉它脖颈,故作打趣,手心却暗暗按住袖口,“一点气味就把你嚇成这样。”
嘴上说笑,心里却清楚:“灰子鼻子灵,方才在场中沾了血跡,难怪它察觉;娘眼力不及,料想看不出异样。”
“回来了?”
林母正蹲在灶前挑柴火,听到动静忙抬头,见他空手而回,板起脸来:“你早说要去挑水,可这一整日都没影子……”
林秋揖手赔笑,在灶旁坐下,“今早临时被师尊召去,学了点用得著的小术,来迟了。”
林母举灯一照,只见儿子肩上竹筐扎得密不透风,仍有“沙沙”蛇信声隱隱传出,脸色当即发白:
“这……修了道,怎还跟往常一样下山捉蛇?”
林秋把筐轻轻放稳,知道母亲误会,笑声温和:“娘放心,我是不肯丟祖传手艺,可道里正经也没荒。”
怕她仍忧,他轻轻取出几枚薄黄符纸,指间捻诀,用符纸轻拍堂屋、灶口、柴垛。
符纸黏壁,纹路微亮,药香裹著一丝檀气散开。
这是一些镇宅符籙,避鼠蛇、防火患,他白日学来便想著先护这屋。
林母嗅著淡淡香意,惊疑稍歇,一面抹著袖口上的灰,一面把儿子拉到堂中坐下,轻声道:
“今天镇里热闹得紧,昨日县使一走,街坊邻里就都知道咱家的事了……”
林秋静静听母亲讲述完今日之事。
上午先是李猎户家挑了两条腊肉来,刘大成送了半扇风乾肉,连张婆子的绣坊也拎了袋米和几匹布。
还有两家富户递来银票,她没敢接,只说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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