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响自体內传来,像是压在心头的巨石轰然碎裂。
紫金色真气如决堤之洪,瞬间冲开最后一道关隘,沿著全新贯通的经脉奔腾不息,最终在丹田內凝成一枚滴溜溜旋转的气旋。
那气旋边缘泛著温润的光泽,正是內劲八重的標誌。
与此同时,天机镜的金光骤然內敛。
镜身轻轻飘落,稳稳落在温羽凡掌心,镜面的星图不再流转,反而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连眉宇间未散的疲惫都看得真切,仿佛只是一面普通的铜镜。
可温羽凡能清晰感觉到,镜身与丹田气海之间,已牵起一道无形的丝线。
他指尖拂过冰凉的镜缘,一股温润的星力顺著掌心涌入,与紫金色真气融为一体,在经脉里漾开淡淡的暖意。
“天机镜竟然主动帮了我……”他喃喃自语,望著镜中自己眼底的血丝,突然握紧了掌心的铜镜。
次日清晨,温羽凡便带著天机镜急匆匆前往全真教拜访无尘道长。
晨光漫过白云观的朱漆山门时,温羽凡已站在三清殿前。
石阶上的青苔沾著露水,踩上去沁出凉意,殿檐下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与远处传来的晨钟交叠成韵。
推开厚重的木门,檀香混著松针的清气扑面而来。
三清殿內光线沉静,供桌上的长明灯跳著豆大的火苗,將神像的轮廓映得愈发肃穆。
无尘道人背对著他立於殿中,青灰道袍的下摆扫过青砖地,带起细碎的尘埃,拂尘上的白丝在晨光里泛著银亮。
“恭喜温施主,內劲八重了。”道人转过身,银眉微挑的弧度里藏著瞭然,指尖轻捻拂尘丝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早已算到他的到来。
温羽凡上前一步,掌心摊开,天机镜静静臥在其中。
青铜镜面映著殿顶的藻井,二十八宿星图的纹路在光线下若隱若现。
他將昨夜突破时镜光乍现、星丝疗伤的异象细细道来,末了抬眼问道:“道长可知,为何天机镜会突然护我?”
无尘道人俯身,指尖轻点镜面。
剎那间,星图纹路如活鱼般游动,斗宿与牛宿的连线亮起淡青光。
“法宝有灵,自会择主。”他声音清冽如泉,“李淳风铸此镜时,本就未设固定归属,只以血脉禁制暂归李唐皇室。你在观星密室以紫金色真气催动星轨阵,又在突破时与镜中星力共振,早已埋下认主的根由。”
指尖划过镜缘时,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温羽凡掌心的纹路与镜面星图的交错处:“如今镜隨主便,往后唯有温家血脉能引动星力。便是李家后人持此镜,也不过是块寻常铜片罢了。”
话音未落,温羽凡掌心的天机镜突然发出嗡鸣。
镜面星图骤然亮起,二十八宿的光点如萤火般窜出,凝成一道流光直扑他的眉心。
他下意识闭眼,却觉识海深处轰然炸开——无数星轨秘辛如潮水涌来,星轨回源阵的运转图谱、空间坐標的计算法门,甚至连洪星弈未能参透的“通天之路”残卷都清晰浮现。
那些流转的星图里,霞姐与玲瓏消失的光柱化作一组闪烁的坐標,像嵌在天幕上的灯塔。
“原来是这样……”温羽凡猛地睁眼,眸中紫金色真气与镜中星力交织成辉。
他握紧镜身,指腹摩挲著镜缘新浮现的纹路,那是几不可见的、属於他的专属印记,带著血脉相连的温热。
山门外,暮鼓突然敲响,与晨钟的余韵撞在一起,在山谷间盪开悠长的回音。
温羽凡低头看向镜面,里面映出自己眼底跳动的光。
內劲八重的突破险象环生,却换来了天机镜的彻底认主,换来了跨越两界的坐標。
他抬手按在眉心,那里还残留著星力涌入的微麻感,仿佛有颗种子正在发芽。
“等星轨阵蓄满能量,我就能去找你们了。”他对著镜中的倒影轻声说,语气里的坚定惊起殿外的飞鸟,“霞姐,玲瓏,等著我。”
晨光穿过窗欞,在他脚边投下狭长的影。
天机镜的铜色在光里泛著温润,像一块浸了岁月的玉,静静躺在他掌心,映出整片浓缩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