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其他人也都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魏太后这话不可谓不毒。
她没有去追究皇城司锁拿二皇子的事情,更没有责问裴覦怠慢二皇子,让他受惊丟脸之事,她只是拿君臣之道,拿皇家顏面来说事。
朝中谁人不知道裴覦驍勇,那一身功夫无人能敌,曾经更是带著人直入蛮族腹地,擒他们皇族之人。
更何况皇城司的人也向来厉害,以他们的身手,怎么可能会挡不住那些作乱的百姓?
裴覦要是能挡住而不挡,那就是故意纵人打皇室的脸,心怀不轨对皇室不敬,那皇城司怕会被魏太后趁机折了如今权职,裴覦更会被问罪。
可如果说他挡不住,那就是承认自己无能,被京城富贵消磨锐气。
那以魏太后的心思,恐怕会直接藉机让他丟了定远侯的位置,甚至让他返回军中,可如此被“遣”离开京城,又能有什么好的职位,怕是以虚衔明升暗贬,断裴覦前程。
“太后……”
景帝刚想说话,裴覦就突然碰了下腰间掛著的香囊。
那香囊撞在腰间佩戴之上传出些许轻响,在安静的殿內显得格外的明显,就连魏太后也是下意识看过来,景帝更是止了声音。
“太后娘娘说的是,是微臣愚钝。”
裴覦淡然站在殿中,开口时声音冷淡,
“微臣出身奴营,未曾得人教导,过往只听人说过当年太祖皇帝杀伐果断,却最是重视百姓,他推翻前朝创立大业,便是因为当年前朝皇帝残暴不仁,以致民不聊生天下不得安寧。”
“微臣私心想著这般爱民如子的太祖皇帝,是绝不愿意看到朝中臣子和齐家子孙,罔顾民意,以强权欺压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就算真有衝突,大抵也会顾全著民意。”
“可没想到……”
他言语未尽,薄唇轻扬时,多了几分凉薄,
那身官服裹著板正身形,黑眸里透著些凛厉,“却是微臣误解了太祖之意。”
他朝前一躬身,瞧著像是在认罪,却腰背依旧笔直。
“微臣为人臣子,未尽到保护二皇子之责,误会了太祖皇帝之意,太后娘娘以此问罪,微臣无话可说。”
“微臣愿自请责罚,去刑司领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裴覦话音落下,整个养心殿內安静的落针可闻。
李瑞攀等人嘴角抽了抽。
二皇子更是死死握著拳头,心里骂了一句无耻之徒!!
这话太后娘娘怎么敢接?
前朝皇帝残暴,皇室只顾享乐,权贵横行,肆意践踏百姓性命,以至於民不聊生。
太祖皇帝揭竿而起,便是以推翻暴政为名,討伐暴君,为民请命,这才建立了如今的大业新朝。
皇室之人哪怕身份高贵,所有人也都知道,他们生死高於那些普通百姓,素日里若有冒犯也会被问罪杀头。
可是这话谁敢直接放在明面上来说?
哪怕是皇帝,面对天下百姓,面对朝臣百官,也得说一句“民为重,君为轻”,將自己置於江山社稷之后,否则怕是就会被言官史册归为昏君之流。
更何况是区区连封王都没有的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