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方九做了个梦。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和煦的春风拂过面庞,方九望著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在青草隨风低伏的时候,看到一个留著黑色长髮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拔著草根。
出於好奇,方九走到女孩身边,发现这是一个穿著白色衬衫,黑色短裤,看上去只有六岁左右,个子矮小的女孩,她最大的特徵就是尾椎骨的地方伸出了一根半米长的暗绿色尾巴,尾巴在衬衫背后穿出个洞,此时正在草地上轻轻地摆动著。
不知为什么,方九记忆里分明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却在看到她的瞬间脱口而出:“杨柳?”
小女孩“唰”地回头,眼睛亮得像装了两颗小太阳:“领导!你来啦!”
和记忆里的社恐小闭登不同,幼年形態的半龙人姑娘笑靨如,比远处的太阳还要灿烂,一张充满稚气的孩童面庞上洋溢著喜悦,隨手就从地上拔起几根草,捧在手心递给方九。
“给,领导你吃!”
方九嘴角抖了抖:“我看著像是会吃草的样子吗?”
“哦。”
小杨柳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被童真和率直抹去,“那我自己吃。”
她把沾著露水的青草往嘴里塞,跟吃韭菜烤串似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而且或许是因为处在梦中,方九不仅对杨柳吃草一事感觉理所当然,甚至还被动接受了杨柳的幼年形態,没有感到任何的不对劲。
他仅仅是站在小杨柳身边,同她一起望向远方,忍不住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人。”小杨柳嘴里嚼著草,“我在等妈妈。”
方九闻言一怔,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你妈妈不是……”
“嗯,我妈妈死啦。”小杨柳点了点头,似乎早就对死亡有了概念,“但是没关係,妈妈说会回来的,生与死只是我们的概念,对於生活在空域里的相位龙族而言,死亡是另一种独特的生存状態……就像我们总是在討论永生,而它们则常常討论死亡。”
听著这番完全不符合外表年龄的话,方九低眉沉思。
这段描述他还是第一次听。
而且单从这段描述来看,杨柳说的“独特状態”显然不是龙族怨魂那样的情况。
是小杨柳在胡言乱语,还是事情背后另有蹊蹺?
方九略作思忖,从小杨柳的回答里试探性地得出一个结论:“你的意思是相位龙是永生的?”
小杨柳眨巴两下眼睛,歪了歪脑袋,“是……还是不是呢?”
这对小杨柳而言似乎是个难以判断的复杂问题,她鼓起腮帮子,两只小手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摆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
十几秒后,小杨柳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嘆了口气,满怀歉意地看向方九:“对不起啊领导,这个问题好复杂,我不知道哎。”
“没事。”方九倒也不指望这孩子能解答所有疑惑,伸手摸了摸小杨柳的脑袋,“你已经很棒啦,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这些。”
“嘿嘿。”
小杨柳眯著眼睛,得意地扬起嘴角:“都是爸爸告诉我的,我爸爸可厉害了,他什么都知道!每次回家都会带著一大~~~堆吃的!虽然我还是吃不饱,但每次吃完好几天都不会饿!而且我爸爸……”
她一提起父亲就跟打开话匣子似的停不下来。
在幼年杨柳的心中,父亲俞正是个帅气正直,看著严肃板正不苟言笑,实际上总会陪著自己玩各种任性游戏的男人,虽然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不在家,但每次回来都会儘可能满足杨柳的所有愿望。
杨柳张开胳膊比划到一半,声音突然低下来:
“可是爸爸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方九没有说话。
虽然他很想开口安慰小杨柳,告诉她“往好处想,起码你爹比你那个量子叠加態老妈还有那群状况不明的祖宗十八代要好”,但转念一想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適,於是只是原地盘腿坐下。
他拔起两丛青草,犹豫片刻,把其中一丛递给小杨柳,“吃吧,吃著东西就不会去想那些事了。”
小杨柳眨巴眨巴眼,怔了怔神,接著咧嘴一笑:“是呀……领导说得对。”
看到小杨柳重新扬起的笑脸,方九深吸口气,接著將剩下那一丛青草塞进自己嘴里。
沾著露水的青草在嘴里咀嚼,泥土的腥味和湿润的口感混合,让方九一瞬间脸色就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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