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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科的禁闭室里。

许大茂像一滩烂泥一样，被扔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门“哐当”一声，被从外面锁上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一扇小小的，开在墙壁高处的窗户，透进一点微弱的光。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子潮湿发霉的味道。

许大茂躺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他动了动，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刚才被那两个保卫科的干事拖拽的时候，他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

但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心里的那份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杨国利那句“从严从重处理”，还在他的耳边迴响。

以杨国利对陆铭的重视程度，自己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劳动改造？

还是直接送去吃牢饭？

许大茂不敢想下去。

他越想，就越害怕。

他开始后悔。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陆铭作对。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打娄晓娥。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衝动，在车间里胡言乱语。

如果，如果他能忍一时之气。

如果，他能对娄晓娥好一点。

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许大茂的下场，很快就以一种非官方，但传播速度极快的渠道，传遍了整个红星厂。

当天下午，厂里就下发了正式的红头文件。

文件內容，言简意賅，却又触目惊心。

“经查，一车间学徒工许大茂，品行不端，屡教不改。在工作中，消极怠工，在生活中，对家庭成员实施暴力，情节恶劣。

“更有甚者，此人无视组织纪律，公然在厂区內造谣生事，恶意誹谤、攻击陷害我厂重要技术干部，妄图破坏我厂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其心可诛。”

“为严肃厂纪，以儆效尤，经厂委会研究决定，给予许大茂，开除厂籍的处分。並將其所有劣跡，移交公安机关，建议，从重处理！”

开除厂籍！

移交公安！

这短短八个字，就像八柄重锤，彻底砸碎了许大茂未来人生的所有可能。

在这个年代，被工厂开除，就等於断了所有的生路。

你將不再有稳定的收入，没有了粮票、布票，没有了单位的福利分房，甚至连最基本的，社会人的身份，都失去了。

你將成为一个，游离在社会边缘的，无业游民。

而移交公安，从重处理，则意味著，等待他的，將是漫长的，暗无天日的，劳动改造生涯。

这份通报，被贴在了厂里最显眼的公告栏上。

每一个路过的工人，都会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看完之后，无不咋舌，无不心生寒意。

“嘖嘖，这许大茂，算是彻底栽了。”

“可不是嘛，得罪谁不好，非得去惹陆科长那个煞星。”

“我听说，陆科长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全是杨厂长亲自下的命令。”

“那才叫高呢！杀人不见血！这叫杀鸡儆猴！”

“以后见了陆科长，咱们可都得绕著道走。”

“没错没错，千万別惹他。”

一时间，陆铭在厂里的威望，再次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只是这一次，人们对他的敬畏之中，又多了一丝，发自內心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