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易！你疯了！”

“回来！快回来！不要命了！”

身后传来工友们惊骇欲绝的叫喊声，但易中海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两种声音。

一种是“噼里啪啦”的，火焰吞噬一切的爆裂声；

另一种，是他自己心臟擂鼓般，沉重而剧烈的跳动声。

他的眼睛里，也只剩下那片越来越近，越来越炙热的，仿佛要將黑夜烧穿的橘红色火光。

他跑得不快，甚至有些踉蹌。

他终於衝到了实验楼下。

一股混合著焦糊味和化学品味道的热浪扑面而来，让他几乎窒息。

楼上，火势已经彻底失控。

玻璃窗在一声声尖锐的脆响中，不断地爆裂开来，燃烧的木屑和玻璃碎片像一场致命的火雨，从天而降。

所有救火的人，都被这地狱般的景象逼得连连后退，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无力。

没有人敢再靠近。

“让开！都给我让开！”

易中海嘶吼著，声音沙哑。

他像一头髮了疯的老牛，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挡在身前瑟瑟发抖的工友，一头就衝进了浓烟滚滚的实验楼大门。

“一大爷！”

“易师傅！”

人群中爆发出更加惊恐的呼喊，所有人都被他这形同自杀的举动给嚇傻了。

楼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呛人的浓烟让易中海的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狂流，剧烈的咳嗽让他感觉五臟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弯著腰，凭著一个老工人对工厂布局的本能记忆，朝著三楼的那个实验室，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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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衝进来？

在衝进来的前一秒，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他想到了陆铭，那个毁了他一生算计的年轻人，內心甚至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

可这快意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一种更深刻、更沉重的情绪所取代。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戴上八级钳工的红袖標，在全厂大会上接受表彰时那份无上的荣光。

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傅，一个严肃的山东老头，在把吃饭的傢伙传给他时，拍著他的肩膀说：

“小易，记住，图纸，就是咱们工人的命根子！机器坏了可以修，人没了可以换，图纸要是没了，咱的脊梁骨就断了！”

脊梁骨……

易中海浑身一震。

他这辈子，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眾叛亲离。

他的脊梁骨，早就被自己亲手摺断了。

如今，他什么都没了。

可这座厂还在，那些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还在！

他不能让它断了！绝不能！

这个念头，压倒了对陆铭的恨，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实验室的门，已经被烧得焦黑捲曲。

滚烫的门把手，在他握上去的瞬间，发出了“滋啦”一声轻响，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传来。

他的整个手心，被烫得血肉模糊。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

图纸！国家的图纸！不能烧！

他后退一步，用尽一辈子当钳工练出的腰腿力气，狠狠一脚踹在了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门上！

“砰！”

门被踹开了。

一股更加恐怖的热浪和黑烟，像一头甦醒的巨兽，从里面狂涌而出，瞬间就將他瘦削的身体吞噬！

“咳咳……咳咳咳……”

他被呛得跪倒在地，几乎要窒息。

他眯著眼睛，透过那滚滚的浓烟和灼热的火光，看向实验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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