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看看。”
小夏疲惫的躺著,没有吱声。
桑珉下了车,钻进路边的草丛里。
摸近了,在距离麵包车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停下。
那两个人正扛著镐头在挖坑。
桑珉躲在一棵树后面,听著那两人一边挖,一边聊天。
“埋这儿行吗,朱总不是说让埋坟场那边。”
“大晚上不瘮得慌啊!上回去过一次坟场,嚇死人了,要去你自己去。”
“那行吧。就这里。”
“倒霉死了,老二他们就能摊上好活,咱俩就只能干这种扔垃圾的活。”
“老二跟朱总是什么关係,咱俩拿啥跟人比。能在ktv找著个差事不错了,天天看大妞,比施工队强。”
“光看有什么用,又不能摸。太监逛妓院痴心妄想。”
“你还想摸,你不要命了!小朱睡了韩小娟,卸了根指头,要是换个人,命根子恐怕都保不住。那几个陪酒的,只有俩头猪能碰。”
“那俩人什么来头,敢从老猪手里截人。”
“那谁知道。听说那女的挺漂亮。”
“要我说,老朱最会玩恩威並施那一套,卸了小朱一根指头,现在要拿女人买小朱的心。”
两人一边聊,一边挖坑,把垃圾袋扔进去,埋好,再掩埋。
然后开上麵包车,走了。
待麵包车走远,陆小夏开著车赶过来。
黑暗中,桑珉正在刨土,他从土里翻出一个黑色塑胶袋,里面全是笑气罐子。
袋子里还有玻璃碎渣,他拿著一个小手电,借著细细的光柱,小心翼翼的摸出一片碎片,在鼻子下闻了闻。
然后把塑胶袋从土里挖出来。
“那是什么?”陆小夏问。
“都是碎玻璃,你不要碰。”
桑珉挡在她前面,又道:
“这是扳倒朱家的铁证,以后你不用再来这个地方了。”
陆小夏微微一怔。
“你胳膊……”
陆小夏这才注意到,桑珉的胳膊上有两条长长的血痕。
天热起来,虽然也没有很热,但他已经穿短袖了。
“没事,刚才在草丛里,大概是被枣树之类的划到了。”
……
……
又是这样的晚上。
桑珉开著车,副驾上,陆小夏沉沉睡过去。
这是她怀孕的第四个月后,她的孕吐消失了,食慾开始变好,但也变得嗜睡。
动不动就困。
刚才她还在车上思索著,今天回去了,要怎么跟乔英秋和海鹃解释。
自己为什么在东港,恰好在她家门口,恰好遇到她女儿出事,恰好救了她的女儿。
这些恰好,肯定需要一个合理的说法。
想著想著,人就睡著了。
奔驰顺著国道缓缓前行。
今天依然是晴天,可惜是月底,没有月亮,只能看到寥寥几颗星。
夜色漆黑。
然而在桑珉这里,因为身边有喜欢的人在,黑夜好像也变得五彩斑斕。
车速降到四十码,轮胎偶尔的震动都被他驯服成摇篮的节奏。
空调出风口早被他拧向另一侧。
他的心在黑暗里默默丈量这段属於两个人的时空。
忽然萌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就这样开下去。
哪怕永远到不了彼岸,只要听著她浅浅的呼吸,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