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飞速跑下去,跑到那个女人身边。
她刚才只是做做样子给蔡德顺看。
那个女人的头在流血,她抹了些血在刀上,就骗过了蔡德顺。
“喂,你醒醒!你別睡!”
女人没反应。
脸色白得像纸,看著嚇人。
怎么办?
不管她,她躺在这里,怕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送她去医院,那她就暴露了。
她最怕警察了。
儿子还在等她呢。
儿子呼吸道反覆感染,上周刚从黄牛那里买到一个特需专家號,今天下午要去看医生。
不能耽误了。
想起儿子,她拔脚就走。
突然,那个女人身边的手机响起来。
是个孩子的笑声。
她最熟悉这种笑声了。
她的儿子跟她玩捉迷藏被捉住的时候也是这样笑。
原来这个女人也是妈妈啊。
她的孩子也在等她回家吧。
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天下所有的孩子,都不能没有妈妈。
她当年为什么被拐,还不是因为妈妈那段时间生病了,奶奶来帮忙照顾她,有一天,奶奶打牌去了,有个阿姨说带她去看妈妈,她就跟著走了。
谁知道路上走著走著就困了,再醒来师父就在眼前。
她后来总在想,如果妈妈没生病,如果奶奶不爱打牌,她就不会走丟。
她就不会彻底变成没妈的孩子。
如果她有妈妈,她的人生就不会那么惨。
黄梅的脚迈不动了。
她转过身,走到那个女人身边。
捡起她的手机。
给刚才的来电回了个简讯:
“安州五龙山三叠瀑,速来。”
发完简讯,她把手机放回那个女人的手心。
她从不担心会留指纹。
因为很多年以前,她的师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进盗门,练的是手上功夫。
滚水里捡硬幣,十个手指全是烫疤。
师父还不放心,怕她们给条子留线索,用烟把十个手指的指腹全部烫了疤,压根没有指纹。
她又把那个女人破了的袖子撕下来,帮她把头上的伤口包扎好。
“你一定要挺住啊,你的娃娃在等你。”
她默默对那个女人说。
做完这些,她跃过几块石头,跃过野枣树丛,跳上山路,飞也似的消失在荒凉的山谷里。
……
来平州以前,桑珉觉得平州很小,一个不到百万人的小城市。
后来他觉得平州很大,大到他在平州河西爱民桥附近转悠了好几天,都没有偶遇过陆小夏。
现在,他觉得平州简直比宇宙还大,单是一个五龙山,就把他困住了。
钢牙走到一架废弃的吊桥前,就再也不愿意走了。
在桥头左闻右闻,烦躁的低吼著,既不上山,也不过桥。
桥看上去很危险,塌了半边,根本没法过人。
桑珉甚至爬到桥下找了找,只找到几根断掉的桥板。
茬口是新的,难道是陆小夏踩掉的?
他心急如焚,带著钢牙绕行到桥对面,一边跑,一边拨了陆小夏的电话,无人接听。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手机突然接到简讯:
“安州五龙山三叠瀑,速来。”
他恍然明白。
安州平州两地相临,五龙山为两地共享。
陆小夏就是过去了。
他拉起钢牙往前走了一段,钢牙又开始嗅起来。
一路嗅,一路往下。
钢牙越跑越快。
桑珉的心跳得惊惶失措。
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他看到了很陡峭的山坡。
他还看到了路边的碎石。
突然,钢牙站住,摇了摇尾巴,跃下山坡,飞速往下躥。
顺著钢牙狂吠的方向,桑珉的视线撞进草丛里。
那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剎那间,他的心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停流。
他连滚带爬的衝下斜坡,碎石在脚下翻滚打滑,树枝划破脸也浑然不觉。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轰鸣:
求求你,別是你,別有事……
当看清那张满是血跡的脸时,桑珉的膝盖重重跪在地上。
手机在掌心打滑了三次才拨通急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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