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著,煞有介事的盯著妈妈看,又假模假式的握住妈妈的手,摊开掌心看纹路。
妈妈的手,她从12岁之后就没拉过。
手指很长,掌心有薄茧。
她没忍住,把妈妈的手掌放在自己脸上。曾经朝思暮想的事情,终於发生了。
下一秒,额头被亲昵的戳了一下:
“夏夏你干嘛呢,不是看手相呢么,怎么这么肉麻!”妈妈笑著揶揄她。
陆小夏忍住泪意,轻声道:
“你俩是命中注定的正缘,你名字里有个澜,他姓名里有个江,你们註定相辅相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守一生。此生你们如果不能结婚,你们俩谁都过不好。你会为他难过一辈子,他会为你终身不娶,孤独终老。总之,千万不能嫁给姓陆的。”
额头又被点了一下,妈妈嗔笑道:
“你这个小半仙,净胡说,哪有男的会为一个女人终身不娶的。哎,你怎么又提姓陆的了!行了,睡吧。”
说著,收起照片,去拉灯绳。
室內暗下来。
在黑暗中,陆小夏眼角湿了,眼泪溢出,流进两鬢的发丛里。
回到这个世界,像是命运之手给她的一颗。
她有妈了。
……
……
7天后,陆修明被放出来了。
这是陆小夏早就预料到的,当特务需要技术和胆量,她这个怂爹,没那个本事。
偷窃私人信件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罪。只有偷盗公家信件並造成一定损失,才会被判刑。
陆修明偷信的事,顶多是存在主观故意的偷窃信件,偽造信件,是针对个人的行为,並未危害到公共安全,也未造成实际损失,行政拘留加批评教育后已经是很严重的结果了。
但是工作是不可能保住了。
虽然他不是特务,但毕竟犯了罪,回厂的时候,行李已经被胡乱打了个包,扔在门卫。
保卫科的人在门口守著,严禁这个有污点的贼进入工厂,继续给厂子抹黑。
工厂宣传科还在厂门口和职工宿舍拉了条幅:
“偷窃他们信件是违法行为。”
听说保卫科还有个大块头把陆修明给打了一顿,骂他卑鄙无耻下流,竟敢肖想姚澜。
虽然他技术过硬,但这个身家清白比什么都重要的年代,违法犯罪比出身还严重。
附近的几个厂也没人敢要他,听说,他当天就骑著自己那辆二手宝马,灰头土脸的出了城,回了几十公里外的农村老家。
这场风波总算圆满解决了,姚澜脸上又恢復了往日的笑容。
陆小夏兜里揣著12张一毛钱,决定先不去发电报召唤老江同志了。
反正老江同志放暑假就回来了。
而她,因为立了一个小功,综合厂厂长破格录用了她,把她分在姚澜那一组,成了一名新时代的工厂女工。
然而平静的日子刚过了两天,厂门口又出了么蛾子。
下午下班铃刚敲响,综合厂门卫老吴就拿著喇叭通知:
“二车间三组的姚澜请出来,门口有人找!”
连著通知三遍。
看著妈妈往外走,陆小夏不放心,跟在后面。
远远就看见一个大脑袋,正在朝里张望。
大脑袋穿得很齐整,像是特意做的新衣服,裤缝烫得笔直。
奈何天气热了,胖人容易出汗,大脑袋一直伸手抹汗。
大脑袋看著也面熟,但是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完了!
大脑袋手里抱著,像是在哪里摘的,用一根红绳扎在一起,这是又一个追求者吗?
走近了,只听大脑袋介绍自己:
“姚澜,那天陆修明从派出所放出来,我打了他一顿,他太无耻了。那个,我决定光明正大的追求你,那个大学生肯定靠不住,你被他耽误这么多年了,他一毕业肯定留在令州。你都这么大了,再不结婚就成老姑娘了,我对你的心意你也知道,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不嫌弃你跟那个大学生搞过对象……”
陆小夏差点笑出来,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大脑袋里装的都是些啥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