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无声地出现,示意她可以进了。
这是阿瑶第一次来付生这里,她被带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中年男人止步:“先生在书房等你,请自行上楼。”
楼梯是原木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阿瑶调整了下呼吸,继续往里走。
书房的门虚掩著,她轻叩了两下。
“进。”付生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情绪。
推门而入,书房比她想像中更简单。
一张宽大的书桌,两把硬木椅子,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书籍,除此之外,別无他物,没有掛画,没有摆件,甚至连窗帘都是最朴素的灰色麻。
阳光透过平直的窗户照进来,切割出稜角分明的光影,落在坐在付生身上,他穿著家常的深色中山装,正低头翻著一本线装书。
付生终於抬头,眼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不是说有事?”
阿瑶脊背挺直,直视著付生:“以前上山採药时,听到故事,不知道你有兴趣听吗?”
他摘下眼镜,用软布轻轻擦拭著镜片,书房里只剩下布料摩擦镜片的微响。
“是吗?”付生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动作不疾不徐,“什么故事,值得你专门讲给我听?”
“据说云岭山里有个鬼村,活物一夜之间都消失了。”阿瑶顿了下,“我上山採药时,有个老伯江:说出事当天,那村子出奇的安静,后来他们去查看时,一夜之间,竟然人畜全无。”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阿瑶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付生擦拭眼镜的动作,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辩解。
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透过镜片,落在阿瑶脸上,审视著,评估著,更深处的,是一种被岁月侵蚀的漠然。
他缓缓摇头,动作很轻。
“你很聪明,都猜到这步了。”付生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霾。“但,那些人……不是我动的手。”
阿瑶心头猛地一跳:“那还能是谁?”
云岭往事,像腐肉下的毒疮,终於被人挑破了。
起因,就是那个那醉汉口中“神土”。
那个被赌债逼得像丧家之犬的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將祖传的秘密卖给了他。
神土?长生?
当时的他,或许还没彻底泯灭人性,怜悯那个醉汉;又或许,是被“长生”点燃了心底贪婪。
他给了钱,让醉汉带路,带著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踏入了那片死地。
鬼尸岭,光是名字就透著不祥。
惊觉不妙的付生,撤退的命令刚衝出喉咙,死亡便已降临。
泥潭活了。
无数粘稠、漆黑、如同活物般的阴影,无声无息,快得根本看不清,像是拥有生命的沼泽,瞬间缠上最近的猎物,拖拽、吞噬……
他带去而你,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像被沼泽吞没一样……瞬间就没了。
刀枪砍上去,一点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