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走走停停,等“红心营”赶至宿州城下时,先行赶到的彭、赵大军早就扎好了营盘,并已经展开了对城池的攻势。
赵均用部负责主攻,部署在宿州城东、北两面,彭二郎部驻守宿州西面大营,主要任务是助攻,并负责阻截归德方向的朝廷援军。
大军加上强拉的民夫,总数已经超过两万,联营数里,场面极为壮观。
彭、赵二人交给石山的任务是前往宿州南面,警戒涣水(下游称浍河)南岸可能来援的安丰路元军,并在宿州城破后,拦截可能出现的逃敌。
只是,大元各路府之间相互以邻为壑是传统,没有朝廷或行省高官坐镇,又有淮水和涣水阻隔,安丰路内部也不稳,越境出兵的可能性极低。
而宿州元军围城之前都没有跑,明知敌人围三阙一预留的生路实为死局,再放弃城池逃跑,便是将后背交给的敌人肆意追砍的蠢货。
就算城破之后,有少量守军仓惶出逃赌一线生机,其战斗力也会锐减。
因而,石山的任务危险性并不大,甚至颇为清闲,但这并不是彭、赵二人对石山部的特殊关照,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很明显,私下勾心斗角是一回事,真关关系到杀敌破城的硬仗,彭二郎和赵均用都信不过中看不中用的“红心营”,抑或不愿其分摊功劳和战利品。
如此一来,石山倒是不用承担蚁附攻城耗损本部实力的风险,但也失去了近距离观摩攻防战的宝贵机会。
宿州城不是什么防守严密的重城,徐州红巾军也不是啥善打硬仗的强军,短时间内没可能攻破这座城池。
闲着也是闲着,石山便在涣水北岸开展设伏、阻截战术训练,同时把斥候撒出去,打探周边敌情,并实地勘正地图错漏。
无论古今,但凡有抱负的统兵者,都不会忽略天文地理等信息。
石山知道徐淮一带地理,但时间回溯数百年,足以让桑田变回沧海。
比如由开封改道,经徐州向东南奔腾而去的黄河,便让习惯了后世“几”字型黄河的石山非常陌生。
再比如他知道宿州以南,安丰路有座城池叫濠州,后来“发生的历史”证明夺之可成就一番事业。
可由宿州到濠州,全程两百余里(实际行军路程),而从楮兰站赤起算,还要再加一百多里,途中需要涉渡三条大河(包括淮河)。
问题是如何说服麾下将士放弃故土,随自己这个外人抛弃家小,到数百里路外去搏未知的命运?
石山耗费精力搜集周边地理信息,除了行军打仗必备,便是期望借此找到一条脱离徐州的可行道路。
这并不是“向北走”还是“向南走”的简单问题。
时势造英雄,时势也困英雄。
就算没有穿越者的乱入,天下形势也会在急剧动荡中不断变化,从来都没有必定可以走通的“成功之路”。
若是自身没有过硬的手段和本钱,就算知道天下大势和历史细节,在这种急剧变化的大势面前也无能为力。
芝麻李等人起事后,元廷虽然陷于围剿刘福通的军事行动,一直没有抽调大军反扑徐州,可各地守军也不是摆设。
石山若是只带李武一人,自然是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去得。
但想带着部队和人数更多的老弱,强行冲破敌我双方层层阻扰,前往暂时并不存在的“敌后”开创基业,就不能小觑天下英雄。
不过,急剧变化的局势也不会为某人停下脚步,在天下棋局中,暂时连棋子都算不上的石山肯定是等不到水到渠成的那一天了。
“红心营”驻守涣水北岸的第九天,历经血战的红巾军终于攻入宿州城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