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只能步步为营,用足够激进的言论做幌子,把军事改革藏在『科举』背后;让他们以为我要革他们的命,而实际上,我是为了获得潜在的支持者。”陈安缓缓道出,眸中隱约闪著某种锋芒,“若不出意外,巴黎这场风波之后,马萨林会进一步整合军政,而我,则顺势南下。”
“唉……”卜弥格摇头嘆息,眼角浮现几道细纹,“你这是在刀尖上走路啊。我果真是老了,看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拿命做筹码。”
“不过助法兰西攻下西班牙,我们大明,就真能拿到吕宋吗?”
这话一出,陈安没有立刻回答。他望向远方那一轮隱在云朵后的红日,片刻后才收回目光。
“我不好说。”他答得很慢,“就算我们立功,没筹码,也是会被卖的。”
他想起后世那场『巴黎和会』,轻轻摩挲著指间的皮手套,摇了摇头。
因为在那场会议上,中国劳工为协约国打了四年工,尸骨埋遍西欧战壕,最后换来的是日本,占了山东。
“我不敢赌他们的『人情』。”
“即使我贏得了路易十四的友谊,他终究是个政治动物。感情和理念,永远敌不过他眼前的利益。”
“更何况,”陈安眼神微冷,“他身边还有一个马萨林。”
“所以,我们此行务必要积攒些能让法兰西忌惮的势力,来作为要求吕宋等岛的筹码。毕竟他们海军有限,无法吞下那里。”
“不过问题还是在於荷兰,荷兰人已经在旧港站稳了脚跟,而荷兰此时又是法国的盟友。我怀疑,若无变局,我们终究换不到真正的利益。”
“所以你想要离间他们。”卜弥格目光锐利,“你要让法国背刺荷兰?还是让荷兰背刺法国?”
“如果有机会。”陈安坦然承认,“我们需要一根火柴,点燃这两个王国间潜藏的猜疑。只要他们互咬,我们便能浑水摸鱼。”
他语速不快:“或许到了那一天,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出现在谈判桌旁,说一句——南洋,尽归大明。”
毕竟在不远的1670年,这对盟友就开始刀兵相向,但对陈安而言,还是太远。
“其实,不止路易十四,我还收穫了另一位王的友谊——查理二世。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在西班牙的哪颗树上睡觉。”
阵风吹过,两人沉默片刻。
“殿邦啊,你这些做法,早已不似一个使节。”卜弥格终於低声道。
陈安却轻轻勾起嘴角,回头看他:“可这,才是汉使。”
他顿了顿,仿佛在遥望更远方的战场,语气平静却如江河暗涌:
“张騫出使西域,遭匈奴拘押十余年,凿空天下;班超焚敌营、射百部,震慑西域;我朝成祖皇帝遣郑和七下西洋……”
“我们这一代人,若不能为社稷爭一寸海疆,开一线生路,那便不配自称『汉使』。”
当然,陈安也想把这些话,告诉他前世的那些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