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火堆上的铜壶咕嘟作响,地图摊开在桌上,边角压著一枚陈旧的西班牙银幣。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乾脆利落,还有一丝犹豫。
陈安与卜弥格对视一眼,后者手指下意识扣紧腰间的十字架,而陈安则悄然一手探向衣袍內侧的匕首,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他起身,脚步无声地走到门边,將门半掩而开。
门外的不是士兵列队、也不是教士控诉,而是一位身形矮壮、披著风尘的中年男子,满脸浓密的络腮鬍,皮甲斑驳,腰佩短剑。他正是镇上的卫兵队长,费尔南多·拉莫斯。
但他脸上的神情,却不是审讯,不是敌意,而是——忐忑。
“抱歉打扰二位。”他说,神情尷尬而郑重,像是鼓足勇气才开口,“我听说……你们与新任教皇有过接触?是真的?”
仿佛被拧紧的空气在这一刻被鬆开。
卜弥格反应极快,立刻换上一贯柔和的神情,语调平和且含尊敬:“您说的是——亚歷山大七世?”
卫兵队长点头如捣蒜,眼中透出不加掩饰的期待与焦灼。
“您知道的,我是一名虔诚的信徒。”他低声说,“自英诺森十世蒙主召唤后,我夜里都在祷告——愿新任圣父能如他的前任一般,仁慈而坚定。”
他的语气带著发自肺腑的敬畏,仿佛“教皇”这个词一出口,就该低头、跪地、虔心懺悔。
百姓对教皇的信仰,不只是神学推理的结果,还是生命结构的一部分。他们相信:教皇既是圣彼得的继承者,也是上帝在人间的化身,是瘟疫与战爭之外,唯一尚存的秩序灯塔。
在哈布斯堡王朝与教廷的紧密合作下,宗教与王权几乎浑然一体。一个人的信仰,不只是他的灵魂救赎之门,更是他对国家忠诚的凭证。
卜弥格目光一动,从信箱中缓缓取出一卷卷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
“这是来自圣座的文书。”他说,语气庄重,双手递上那封教皇亲签的临时任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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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口上覆著厚重的铅印,乃是罗马教廷沿用百年的官方徽章。
陈安目光轻扫那捲文书,心中暗自苦笑。就为了这几张纸,卜弥格在罗马一直苦等到旧教皇英诺森十世去世。
卫兵队长如对圣物般接过文书,小心翼翼地展开,目光在满篇拉丁文上游移片刻,脸色逐渐发红——他根本一个字也看不懂。
他沉默几秒,最终只能將文书合起,双手奉还,语气愧疚又恭敬:“请原谅我没能受过正经神学教育……但,如果可以,我想知道——这位新教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安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卜弥格语气温和,展示了他作为传教士的基本素养:
“亚歷山大七世是一位谨慎而清醒的教皇。他不热衷宫廷斗爭,更重视灵魂的安置。他在会见我时,曾提及东方教徒的问题,允许其在保有祖先祭祀传统的同时皈依天主——这是一种极大的宽容。”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不过,他也並非软弱。他对高卢教会想要的特权极为警惕。您知道的——马萨林为了保护高卢在教务上的特权,甚至阻止了路易十四向圣座派遣传统的顺从使团。”
这句话一出,卫兵队长的眉毛不自觉地扬起。他显然对法国人的“傲慢”颇有微词。
卜弥格趁势补上一刀:“更重要的是——在葡萄牙叛乱的问题上,亚歷山大七世已经表態,支持西班牙恢復与葡萄牙的王权统一,反对偽王朝非法篡位。”
话音落下,卫兵队长的眼中忽然泛起一层泪光。他重重点头,声音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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